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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黑水泽,万人哭
踏上湿滑的河滩,脚底是冰冷的淤泥,混着上游冲下来的碎石和腐烂的枝叶。
空气里那股雨后草木的清气,很快就被一股更浓重、更难以驱散的湿腥气取代。
不是河水的土腥,而是一种……混合着铁锈、硫磺、还有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肉类腐败在淤泥里的……甜腻腥臭。
黑水泽。
不需要人指引,这扑面而来的气息,这脚下越来越粘稠、颜色越来越深、泛着油亮黑光的泥泞土地,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片土地的凶名。
身后的河面,浑浊的水流依旧湍急,那条破旧的小船和船头佝偻的老头,早已消失在灰蒙蒙的水汽和更远处的山影里。
只有那句“自己爬出来的坑……连着‘眼’呢!”
的低语,如同冰冷的烙印,死死刻在心头。
我抱着怀里那把冰冷的油纸伞,伞骨粗糙的触感透过破布传来,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左腿的黑符在踏上这片土地后,似乎变得更加“安静”
了,但那冰冷的缠绕感也更深,像一条蛰伏在冻土下的毒蛇。
神魂上的枷锁沉沉地坠着,压得人喘气都带着滞涩的沉重感。
举目望去。
河滩往前延伸,是一片被翻搅得如同巨大疮疤般的泥泞地带。
巨大的、沾满黑泥的履带碾压痕迹纵横交错,将原本可能存在的植被彻底碾碎、深埋。
几座用生锈铁皮和油毡布搭建的简陋工棚,歪歪斜斜地矗立在泥泞边缘,如同被遗弃的巨兽骨架。
更远处,一个巨大、幽深、如同大地裂开狰狞巨口的矿洞,黑沉沉地对着灰暗的天空。
矿洞周围散落着锈迹斑斑的矿车轨道、倾倒的矿渣堆、以及一些被泥水浸泡得发黑的木头支架。
死寂。
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着这片泥泞疮痍的土地。
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工人的号子,甚至连鸟雀的叫声都听不见。
只有风穿过废弃工棚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和远处矿洞深处隐约传来的、如同呜咽般的……滴水声?
整个矿场,像一座巨大的、刚刚冷却下来的坟场。
空气里那股混合着铁锈、硫磺和腐败甜腥的气味,就是这座坟场挥之不去的尸臭。
我拖着那条麻木冰冷的左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几座工棚走去。
泥浆没过脚踝,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背上的油纸伞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浓烈的不祥气息,伞骨深处传来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
靠近工棚,那股腐败的甜腥味更浓了。
工棚的油毡布大多破烂不堪,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
门口和窗下,散落着一些破烂的胶鞋、发霉的干粮袋、还有几个被踩扁的铝制饭盒,沾满了黑泥。
一切都透着一股仓皇逃离的痕迹。
“有人吗?”
我嘶哑地喊了一声。
声音在死寂的矿场上空显得格外突兀,很快被风吹散,没有回应。
我走到其中一间看起来稍微“完整”
点的工棚门口,门虚掩着。
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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