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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符烙骨,舟子言
破庙里,死寂被两种声音撕碎。
屋顶破洞漏下的雨水,滴答,滴答,砸在浑浊的小水洼里,声音空洞得像是敲在朽木棺材板上。
另一种声音,则来自我的体内,来自灵魂深处——那道鬼命债的枷锁在疯狂嘶鸣!
如同被投入滚油里的活蛇,扭曲、挣扎、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尖啸!
它在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墙角神龛后那张残破的焦黄油纸!
那纸上残留的、微弱却精纯的聻气,对它而言,是致命的诱惑,是甘美的毒药!
而左腿上,那圈被油纸伞死死压住的黑符,此刻更是彻底狂暴!
灼痛感如同烧红的铁水在腿骨里奔涌!
它疯狂地扭动、膨胀,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游走、冲撞!
每一次撞击伞骨,都带来一股撕裂皮肉的剧痛!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死寂之气,混合着聻气特有的阴寒,从黑符中爆发出来,与墙角那张油纸散发的气息隐隐呼应,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共鸣!
油纸伞!
全靠它!
伞骨在我手中剧烈震颤!
嗡鸣声急促而低沉,如同濒临崩断的弓弦!
粗糙冰凉的竹节死死抵在黑符盘踞的位置,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或者说业火余烬)源源不断地透入皮肉,与那狂暴的阴寒死寂之气激烈对抗!
冰冷与灼热在狭小的接触点疯狂交锋,我的左腿成了无声的战场,皮肉仿佛被撕裂、被灼烧、被冻结!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背,顺着额角、鬓角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眩晕感和神魂枷锁的疯狂躁动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碎!
不能过去!
绝不能过去!
那东西是饵!
是陷阱!
是引我背上这鬼债枷锁和腿上黑符发狂的毒钩!
我背靠着冰冷湿滑、不断渗水的泥墙,身体因为剧痛和对抗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身下湿滑的鸟粪和烂泥里。
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双手,死死攥着那把嗡鸣不止、震颤不休的油纸伞!
伞骨就是最后的盾牌,死死抵住腿上那暴走的邪物!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和对抗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耳中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伞骨的低沉嗡鸣、漏雨的滴答声,以及……神魂深处那道枷锁贪婪又痛苦的尖啸。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暴雨的一个间歇,也许是油纸伞的坚韧终于占了上风。
左腿上那狂暴的灼痛感如同退潮般,开始一丝丝减弱。
黑符疯狂扭动挣扎的势头也渐渐疲软下去,膨胀的黑色纹路缓缓收缩,颜色重新变得黯淡,盘踞在小腿肚子上,像一道被暂时打服的、冰冷刺骨的疤痕。
那股浓烈的腐朽死寂之气也随之收敛。
神魂上那道疯狂嘶鸣的枷锁,似乎也因失去了“目标”
的强烈刺激,慢慢平息下来,重新变回那副沉重冰冷的石磨盘模样,只是压得人更加喘不过气,眩晕感也更加强烈。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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