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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三月廿六。
梁都。
在内城的南官坊经营了十几年的百奎楼在一年前终于没能承受住同一条街上新开了三年的一品楼的冲击,宣告倒闭,随即百奎楼被不知名人士购入,经过一年的翻新装潢,变得比从前更加豪华。
从外观上看,被买下的百奎楼未来应该还是一座酒楼,酒楼上面的匾额已经更换过并蒙了红布,这是即将开业的标志,就是不知道新酒楼的主人是谁。
南官坊的人纷纷猜测,新酒楼的主人应该是外地人,因为城内的有钱人大家都猜了一遍,可哪一个都不是,并且有知情人士说,一个月前的晚上曾经看到有装载着大量行李的马车停在酒楼前卸车,应该是从外地搬过来的。
总之,这座大概是全城最豪华的酒楼已经成为了南官坊最受关注的存在,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的话题。
中午。
阳光最温暖的时候。
路过酒楼门前的人们在紧闭的大门外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引发了新一轮的热浪。
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岔着双脚,气势豪迈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白如雪的皮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半长的头发还不够总角,绸缎一样顺直地垂在肩上,发丝像染了墨,乌黑柔软,越发衬得那圆滚滚的脸蛋粉红水润,如苹果,极是讨人喜欢,看的人心里直痒痒,恨不得凑上去用力咬一口,在那白嫩的小脸上咬下两排牙印。
小娃娃穿着天蓝色的小袍子,黑色的小皮靴,因为乍暖还寒的天气,他还在外面套了一件袖口镶着白色兔毛的金色坎肩。
他把手肘支在大腿上,用手托住下巴,扁着玫瑰色的小嘴,用一双乌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因为他面无表情,所以一般没人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是无聊又不耐烦的,因为看不出他的不耐烦,所以才会有人上前搭讪。
两个过路的年轻妇人停在他面前,望着他可爱的小脸,两眼放光,母爱泛滥:
“好可爱的小姑娘,长得真水灵!”
苏小味的脸刷地黑了,可惜因为他面无表情,对方并没看出来。
“这小女娃长得可真俊俏,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年长些的妇人笑着称赞,从胳膊上挎的篮子里取出一块用纸包的糖糕,递过去,“来,小姑娘,这个给你吃,糖糕,可甜啦!”
苏小味用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面无表情地暴怒着,他又不是小姑娘,他最讨厌吃甜的,要不是他懒得开口说话,他一定会大声质问她们:
“你们这两个大婶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连男女都分不清?”
也许是老天体谅他不爱说话,所以派了一个人过来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稚嫩却清亮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两个大婶,你们是多大年纪眼神就花了,回湍他是个男的,不是女的!”
苏小味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泥猴”
向自己走来,立刻嫌弃地挪动屁股,离他远一点。
从后面走过来的这个孩子,说他是“泥猴”
绝不是夸张,脸上是泥,手上是泥,衣服上是泥,鞋子上是泥,没一处能看出本来的颜色,这小子却一脸洋洋得意,眼珠子贼亮贼亮的。
脚小,却偏要背着手跨着豪迈的步伐走过来,看起来有点古怪。
他走上前,伸出沾满黑泥的手,接过妇人手里的糖糕,扯去包装纸,咬了一大口,然后含糊不清地对送糖糕的妇人说:
“谢谢大婶。”
苏小味继续托腮,瞥了一眼被突然出现的“泥猴”
吓跑了的两个大婶,又瞥了一眼满身掉泥渣却大喇喇在自己身旁坐下来的文采,一边在心里想,文采娘难道没告诉他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么,一边嫌弃地挪动了一下屁股。
他仿佛看见了纯姨在发现文采满身是泥后尖叫起来,然后追着儿子满院揍的情景。
文采比苏小味小半年,文采爹正在翰林院做编修,据说明年有可能入内阁,反正是个挺厉害的官。
文采娘是苏小味娘的表妹,没出阁前一直在苏小味娘的酒楼帮忙,还有苏记的股份,出阁之后做了几年主妇,今年苏记品鲜楼进驻梁都,文采娘见文采也大了,就打算回归苏记,在苏记里辅助苏小味的大姨做行政工作。
文采娘对文采抱着极大的期待,希望他好好念书,将来做一个比他爹还厉害的大官,还特地给他取名叫“文采”
,可惜文采最讨厌读书,到现在连《三字经》都没背全,苏小味想以文采的智商,估计等他考上秀才,他也快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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