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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绥没想到三皇山竟然还有一汪温泉。
来三皇山之前,在家里不曾听二兄提过,这就不难怪,郭三娘子带她过来时,神秘兮兮的,穿过坡洞,走了一段窄窄只容两人身的小径,便豁然开阔,四面都是峭壁,山势很陡,倚靠山势的峭壁全是沙石,并未有树木,下方有一个水池,水池里的水,冒着缕缕热气。
郑绥满脸惊讶,瞧着郭三娘子快速蹲下身,伸手戏捧起池子里的水,尔后又指着那温泉池,对她炫耀一番后,“这是三年前我有一次偶尔进来时发现的,之前,除了他们,我还从未带过其他人过来,你过来试试,这儿水是温热温热的。”
郭三娘子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跟在她身侧的仆妇丫鬟。
郑绥走过去,伸手试了试水温,在脸上的诧异还没有收住时,又见郭三娘子不忘叮咛:“可不许告诉人,让人知道。”
仿佛心中藏着个小秘密,可以小孩子之间分享,却不愿让大人们发现。
郑绥瞧着这个简单修葺的温泉池,想必这之前,只有一个冒水孔罢了,侧头瞧着站在不远处的仆妇丫鬟,再看看眼前的温泉池,池底是用白玉石铺就的,想着方才出来,这般容易,不由笑了,她才不信,这温泉池,郭家阿嫂不知道,若不知道,哪能这么轻松放她们出来,并且没有另派人跟着她们俩。
“往日来这池子边,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泡温泉,今儿我们俩一起吧。”
郭三娘子起了身,招手让仆妇丫鬟过来给她脱衣服,这地方与她们之前所在的飞来峰,正好两两相对,又人迹罕至,瞧着郭三娘子身边仆妇丫鬟,动作十分熟练,没有一丝犹豫,不一会儿功夫,身着**的郭三娘便扑腾下了水,水池很浅,她坐在池底,刚好没过她的脖子,一时间,倒没了什么顾虑,招手采茯和辛夷过来,让她们给她脱去外裳。
采茯走上前来,笑着说道:“方才过来时,不知小娘子要泡温泉,没有带一套**过来,带出来的衣裳都放在山岗上,要不派个人去替小娘子拿过来。”
从前,在平城时,卢老夫人也时常会带小娘子去泡温泉,又瞧着郭三娘子已在池子里划荡起来,采茯倒不怎么担心。
小娘子出门,都会多带几套衣裳,只是来这儿时,先前郭三娘子一个字不愿意透露,没有把衣裳带过来。
“也好。”
郑绥说着,伸开了双臂,由着辛夷给她脱外裳,采茯唤了两个仆妇回一趟山岗。
仆妇刚要离开时,瞧着郭三娘子乜过来的眼神,郑绥顿时会意,忙掩住嘴角的笑意,把那两个仆妇唤过来叮咛一番,不许把这温泉池子的事说出来。
郑绥下了池子,两人都喜欢玩水,待俩人在水池里翻腾戏闹,仆妇丫鬟在旁边守着,直到俩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方靠在池壁上歇息。
有丫鬟给俩人擦了脸上的水珠,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边说话,一边抬脚踢着池水,露出晶莹润泽的脚趾头,水溅得是越来越大。
这样过了大半日,直到采茯过来催促她们俩起身,“今儿就到这儿吧,山岗那边都快要开午饭了,小娘子若喜欢,可以下回再过来。”
这么一说,郑绥和郭三娘子都觉得有些饿了,遂站起身,只是一下子滑到了水里,刚欲再折腾一会儿,只听到沙沙的声响,峭壁上的沙石往下滚落,很快就掉落到水里,池子里的水,飞溅起来,旁边有仆妇丫鬟喊了声小心,沙石一层一层倾泻而下,俩人都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回过神来时,已让扑腾到池子里的仆妇从水里抱了起来。
脚落到实处,才发觉脚下的地都在动。
“这是怎么了?”
不但郑绥,郭三娘子也同时问出声。
采茯和辛夷正在给郑绥擦去身上的水珠,听到一位上了年纪的仆妇道:“这是地动了,得赶快撤离这儿。”
一听这话,湿透的**都没来及换,辛夷把外裳往郑绥身上一裹,采茯就抱起郑绥往外走,旁边郭三娘子的丫鬟也同样迅速,俩人一前一后,往小径过去,一部分仆妇丫鬟,走在了前面,只是刚至小径前,郑绥只觉得眼前有阴影落下,紧接着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一跤,落到了长有苔藓的地面,滑溜滑溜的,而采茯好似飞出去一般,郑绥才喊了采茯,伸手抓过去,只听周遭尖叫声痛呼声接连响起,绵延不绝,
郑绥身子欲往前扑去,似又有石块砸下来,郑绥忙不迭地闪避,但掉落的石块似没完没了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而且越来越大,心头恐慌不已,避之不及,忽然之间,腿上似落下了重物,一阵巨痛从膝盖处传来,痛得她几乎晕过,而且她已毫无一丝力气去躲避,越来越多的碎石砸到了身上,浑身都痛。
一声轰隆隆巨响,郑绥胆战心惊,只觉得天翻地覆,脑袋晕眩,甚至眼睛都无法睁开,唯一能感觉到的大约是痛,偶尔还能听到有仆妇丫鬟在喊十娘子,在喊三娘子,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声,并不强烈,而且更多的痛呼声,惊慌的尖叫声,郑绥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害怕占据整个心头,有对死亡的恐慌,但想到她所画的升天图,心头释然,对于死亡似乎没那么怕,但同时,心中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她若去了,外祖母怎么办,阿耶怎么办?阿兄?
却是就这么横遭祸难死去。
神思昏乱,昏昏沉沉,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郑绥只觉得过了很久,身体所接触的地面,停止了抖动,察觉到时,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觉整个人都让沙石泥土给裹住了,尤其是腿无法动弹,略挣扎了一下,就痛得无以加复,眼睛直往下掉,定睛一看,腿上压着一块巨石,几乎比她人还要高上几分。
郑绥几乎已绝望,不敢再动。
许久,久到郑绥已经放弃了挣扎,周遭再无声音响起。
突然之间,好似听到一串串轻微的声音,“熙熙,我好难受。”
若有若无。
郑绥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似就在左边,忙地伸出能活动的双手,扒开泥沙,不多时,就露出郭三娘子的一张小巧的脸,似绝处逢生般,惊喜道:“阿简,我在这儿。”
只是话一说完,刚扬起神采的眼眸,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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