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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半,
太阳挂得低,只剩一圈铜币大的光晕,软塌塌地贴在战歌街的尽头。
两辆出租马车几乎同时停在战歌街口的煤气灯下,车夫“吁”
地收缰,马鼻喷出的白雾混着街面的煤灰打了个旋儿,便散得无影无踪。
先下车的是劳博,他抬手扶了扶帽檐;接着是安特,一脚把劳博蹬了下去,看样子他的气还没消。
另一辆马车上,罗丝蕾丝折扇轻摇,驱散面前浮尘下车。
最后,是戴着面纱的雷微娜掀帘而出。
四人刚站稳,一个佝偻的身影便从路边挪了过来。
那老妇人裹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脚步踉跄。
灰白的发丝从披肩边缘露出来,被夕阳镀上一层暗铜,像一撮快要烧尽的麻芯。
“好心的少爷、小姐……”
她来到最先掉下来的劳博面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掌心向上,纹路里嵌着黑色的煤灰和干裂的血口,
“给口面包钱吧……”
劳博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抓出一把零散的铜珍珠和几枚银光闪闪的银海螺。
老妇人却只是摇摇头,指尖在铜珍珠上轻轻一拨,取走其中几枚,把剩下的原样推回去。
劳博愣住,眉心拧出困惑的褶。
“为什么?这些银海螺能换更多面包。”
老妇人咧嘴,露出几颗孤零零的黄牙,声音沙哑却带着笑:“就我一个糟老婆子,钱多不是好事,没准会连命一块儿丢掉。”
安特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目光扫过老妇人磨破的鞋尖和脚边那摊黑水一样的影子。
“我之前……好像没见过您?”
来到武神城的前几天,出于本能的反应,安特早已把战歌街转了个遍。
老妇人把铜珍珠拢进袖口,摇摇头:“我是被赶过来的……”
“被赶过来的?您的家人?他们干的?”
“家人?”
老妇人哑着嗓子重复,“没了……我儿子死在恶魔手里,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捡回来。”
她抬起浑浊的眼,望向远处仍在冒烟的工厂高墙,
“我老头子在铸铁厂干了三十年,最后那天,吊钢的链子断了,二十吨铁锭把他压成了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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