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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荷缓而深地吸入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才略微舒缓了心头之痛。
转过一棵花树便是牡丹花圃,越荷刚刚绕过,忽见一素衣女子正转过身来。
心中咯噔一声,却已避之不及。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浪潮都瞬间涌上,越荷木在原地,周身动弹不得。
素色玉簪花纹束衣,腰间玉色烟罗更显纤弱。
腕上软玉手镯似脱非脱,只因主人实在消瘦。
面色苍白的女子双眉浅淡而修长,密密睫下是秋水样的双目,含着愁绪却仍是温柔。
乌发以点银簪子挽成愁来髻,压得脖颈不胜重负一般微微垂下。
转身过来时,一对白玉耳坠旋着划出两道半圆的弧线,又最终沉静在她耳畔。
苏合真。
苏贵妃。
越荷将颤抖的双手藏入袖中,几乎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刻。
杀了她孩子的仇人——儿时的伙伴——她瘦了许多,是良心不安噩梦缠身,还是除了她李月河也未能封后才烦恼伤身?而合真已缓步过来,素净的面容上有温和的笑缓缓漾开,她道:
“牡丹开得很好,不是么?”
越荷的指甲深深刺入肉间,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扑上去抓她的脸了——然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却强作平静的:“这位娘娘好。”
她膝盖僵硬地屈不下去。
苏合真不以为意,温文道:“我姓苏。”
“苏贵妃。”
越荷也恢复了镇静,以新身份和苏合真见面是她早有预料的,现下虽突兀,她也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没想到娘娘喜欢牡丹。”
她分明记得,苏合真最喜的是芬芳洁白的玉簪花。
苏合真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丛牡丹,她秋水样的双目中倒映着怀念与些微心痛:“曾有故人甚喜牡丹,今她已故去。
宫里却再也养不出那样好的牡丹了。”
越荷心中一紧——苏合真总是这样,悲天悯人,心地善良。
如今李月河分明是因她而死,她却还要向新入宫的秀女展现什么姐妹情深?她实在是把戏演在了骨子里——但看她神情,伤心却又是真的......
“娘娘节哀。”
说出这句话,越荷心中讽刺的同时却又无比平静。
曾经的自己的确,已经死了啊。
因为眼前这个悲伤的女人。
这样一想,已经平息的愤恨委屈又再次涌上心头。
苏合真却已细细打量她,然后笑了:
“你是来择花的应届秀女?”
越荷平平答道:“是。”
苏合真见她一身紫衣,微勾的凤眸安静蛰伏着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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