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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声:「如此懦弱的汉人,又如何和我们突厥铁汉争强斗胜?突厥当亡,大唐当兴?范青麟,这些,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大唐子弟?」他飞身下马,甩开缰绳,任由那匹已通人性的青马跟在自己身后,缓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慢慢徘徊。
「当--!
」一个酒坛破碎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酒馆传来,在这个空荡寂静的街道上,这个声音格外刺耳。
天魔的不动声色,只是眉梢微微一挑。
他将戴在头上的遮雨斗笠摘了下来,背在背后,露出他一头桀骜不驯的银白色中透出几丝紫红的头发。
门轴转动的「咯吱」声悠然传来,小酒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灰衣灰裤,头戴斗笠的汉子提着一坛酒,大步走出门,昂然来到街道的正中央,他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面颊,也猜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感到他那刚健用力的步伐,天魔已经知道他是一个青春正盛的少年。
天魔颇感兴趣地看着他粗狂地仰起头,将那一整坛酒直挺挺地倒进喉中,狂飙的酒水溪流般从他的嘴角洒落,滴滴答答地落在趟满水的街道上。
那个少年似乎仍未感到快意,竟把斗笠随手一丢,托起酒坛,将余下的烈酒统统倒在头脸之上。
雨水洗刷着他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酒水洗去。
他抬起头,仰首望天,任凭大雨没遮没拦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享受着那代价昂贵的一时的清爽。
当他正过头来的时候,一张满步刀疤的狰狞面容猛然映入天魔的眼中。
那个少年朝他露齿一笑,露出满口白花花的牙齿。
此时此刻的他忽然给了天魔一个荒诞的印象: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从山林中窜出来觅食的猛虎。
「你就是天魔?」那个少年扬声道。
天魔没有答话,只是冷然一笑,将手往身后一捞,抓住青马的缰绳,轻轻一摇。
那匹通灵的青马朝着那少年狂嘶一声,掉过头去,远远地跑开。
「紫昆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少年双手一抖,从腰畔抽出两柄雪亮的雁翅长刀,分摆左右。
听到这句话时,天魔忍不住仰天放声狂笑。
他的笑声狂放而洪亮,激烈如拍岸的海潮,高亢如沙场的号角,随着他的笑声,一股猛烈而不可阻挡的罡气刮动着凄厉的风声,在傍水镇的街道上来回翻转,路旁的窗台门户,酒馆中的桌椅板凳,被这罡气搅动得来回乱晃,少年抛在地上的残破酒坛被狂风带了起来,高高扬起,接着凌空破碎,碎片四外飞舞,其中几片端端正正地嵌在了少年的脸上和肩上。
「六十年,足足有六十年!
」天魔紫昆仑放声笑道,「我真的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
「当」地一声巨响迎面传来,炸雷般的撞击声将紫昆仑的笑声嘎然打断。
紫昆仑收住笑声凝目观看,只见那少年将双刀奋力一合,那一声巨响就是刀柄相撞之音。
少年的右手握住合在一起的双刀,左手若无其事地抬起来,将钉在脸上和肩膀上的酒坛碎片拔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
肩头的伤势较重,碎片一离身,便有一彪鲜血淅沥沥地淌了下来。
那少年瞥了一眼肩上的伤口,将含在舌底的最后一口酒水喷了出来,浇在伤口之上,便再也不去理睬自己的伤势,只是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天魔。
「你是谁?」天魔微微动容,沉声问道。
「青州,彭无望。
」那少年宏声道。
狂风开始在傍水镇的街道上疯狂地肆虐着,天上墨绿色的乌云四外飘散,几道苍白而无力的阳光透过渐渐舒淡的云层飘洒下来,照在了彭无望和紫昆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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