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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荐之责,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死死捆缚在邴元真造下的无边罪孽之中,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天生身上。
林天生缓缓站起身。
深青色的儒衫在烛光下流淌着沉静的光泽。
他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向跪伏在地、浑身颤抖、额头淌血的单雄信。
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帐内众人的心弦上。
最终,他停在单雄信面前,垂眸看着那捧被血泪浸染的降书灰烬,以及灰烬下那颗因痛苦和负罪而深深低垂的头颅。
“抬起头来。”
林天生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单雄信身体一震,艰难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抬起那张涕泪横流、血迹斑斑的脸。
他不敢直视林天生的眼睛,目光躲闪着,充满了绝望的羞愧。
林天生伸出手,却不是取他性命,而是轻轻拿起了单雄信手中那捧沾染了血泪的降书灰烬。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那灰烬有千钧之重。
“邴元真之恶,源于其本性贪婪暴戾。”
林天生看着掌心的灰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纵无你引荐,以李密之性,终会寻得此类爪牙为祸一方。
此乃瓦岗根基腐朽之必然,非你一人之过。”
单雄信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天生。
林天生继续道,目光转向单雄信,深邃的眼中仿佛映照着鹰愁涧那日的烽烟:“至于邢州之祸…雄信。”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单雄信的灵魂上:
“当日在鹰愁涧,你阵前倒戈,长槊所指,破李密中军,救下杜衡先生,护住数千石维系洛阳与西征命脉的粮秣,更救下陈三等数百寒衣袍泽性命之时…”
林天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枷锁的决然:
“你单雄信,与我寒衣阁之间…那所谓‘引荐之责’的债——便已清了!
干干净净!
一笔勾销!”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单雄信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
鹰愁涧…倒戈…救粮…救人…那些他以为只是报恩还情的举动,在林天生口中,竟成了抵消他引荐邴元真罪孽的功绩?!
这…这怎么可能?!
“公子…我…”
单雄信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冲击让他思维一片空白。
林天生不再多言。
他捧着那捧冰冷的灰烬,转身走向帐中取暖用的黄铜火盆。
盆中炭火正旺,发出温暖的红光。
在帐内所有人——单雄信、杜衡、沈墨、红绡——震惊、复杂、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林天生手腕一翻。
那捧承载着单雄信无尽痛苦与负罪、沾染了他血泪的降书灰烬,如同黑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入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中!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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