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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祺祥重宝一（第1页）

眼下，房山北沟的土道儿让三伏天的日头晒得冒烟儿，我们新买的大皮卡在老张的手里如鱼得水，在碎石路上蹦跶得跟炒栗子似的。

老邻居攥着扶手嚷道，“这路是拿擀面杖改的吧？‘想要富先修路’，呼唤有关部门赶紧修一修路。

这前头那村儿再不到，我这把老骨头得跟老鸡蛋似的散黄儿了！”

我仗着年轻力壮，一点也不在乎车上的颠簸，反而拿着老邻居打趣道，“等找着宝贝卖了钱，头件事儿就是把你那份拿出来捐给山区人民修路！”

当车轮不停地碾过碎石路时，皮卡后斗扬起细密的尘土，在日头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

我抓着车栏探出身，迎面扑来的山风裹着柏油路蒸腾的热浪，把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汗渍，路旁白杨树在灼热空气里抖动着银白的叶背，蝉鸣声像开闸的溪水般漫过整条盘山路。

转过陡坡时，崖壁突然裂开道豁口，七八只红蜻蜓正悬在溪涧上方。

这条藏在山褶里的溪流泛着碎玻璃般的光泽，水底鹅卵石被晒得发白，几尾细鱼倏地钻入石缝，只留下水面几圈来不及晕开的涟漪。

对岸野酸枣树丛里闪过灰松鼠蓬松的尾巴，惊起两只戴胜鸟扑棱棱掠过车顶。

就在皮卡即将驶入发卡弯的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车速明显地降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向窗外望去，只见眼前的道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成了一个急弯，而皮卡的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是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减速。

就在这一刹那，我的目光被半山腰的梯田吸引住了。

那是一片油绿的玉米地，其间还夹杂着金黄花海般的向日葵。

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我招手。

而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偶尔还能看到农人们戴着草帽的身影，他们的尖顶草帽时隐时现，就像是浮在绿浪里的白帆，给这片宁静的田园风光增添了一丝生机和活力。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刚才经过的隧道口已经变成了山壁上一个小小的黑洞，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深邃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而崖壁上的青石，由于经年累月受到山洪的冲刷，已经被刻画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这些沟壑纵横交错，仿佛是大地的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然而，就在这些裂缝中，我竟然发现了一些顽强的生命——爬山虎。

它们正顺着裂缝，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爬，将那一抹绿意渐渐地蔓延到了岩层之上。

这小小的爬山虎，虽然微不足道，但却展现出了无比的坚韧和生命力，让人不禁为之感叹。

突然，我扒着车窗瞄见灰墙根底下蹲着个戴草帽的，胳膊肘底下压着个蓝布包袱，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的起因原来是这样的，上礼拜在几个同行的酒局里，二道贩子刘金良醉醺醺漏过话，“房山老周家藏着祺祥重宝，听说祖上给慈溪老佛爷铸过钱。”

事后，老邻居眼珠子瞪得跟琉璃球似的给我说，“这漏儿要能捡着，够咱哥仨吃十年烤鸭！

顿顿吃都成！”

车还没停稳，草帽底下先飘过来一嗓子，“您三位爷吉祥。”

在这个年月，已经很少见这种话了，我们听了，觉得这回可能有戏。

为什么觉得有戏呢？在我们这些人的眼里，京城人家分三六九等，那些煤核儿胡同飘着尿碱味的粪道里，驼背上的粪桶压弯脊梁。

倒夜香的梆子敲碎五更天，粪勺刮过官茅房的青石板，溅起的秽物在油裤上结出盐霜。

剃头挑子铜盆磕碰声里，藏着替人掏耳刮眼的生计，热毛巾裹着剃刀划过乞丐的癞头，血珠混着煤渣滚进阴沟。

骆驼毛毡裹脚的“扛房”

汉子，抬棺材时膝盖陷进雪窝，孝子掷的纸钱沾着唾沫星子，全叫风吹到八大胡同的胭脂井里。

这些沾着人腥味的营生，在城根儿下拧成黑褐色的冰溜子，日头一晒就化成命比夜香更贱的水渍。

但在京城的大宅门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连空气都浸着规矩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里，规矩比房梁雕花还密。

晨起头一壶茶得晾到七分烫，青瓷盖碗托在掌心，掀盖时得用无名指轻抵碗沿——这是伺候长辈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