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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指的是用墨宫弟子的血肉,铸就贯通九州的地下河网。
崔文鸢的锁子甲完全剥落,露出底下绣着十二道河渠的贴身软甲。
她踢开脚边的钢水,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石碑,碑身刻着的,正是被女帝从史书里删去的“大业河渠案”
:“隋炀帝都洛阳时,宇文恺提议用机枢引黄河水灌长安,却被谏官以‘劳民伤财’阻止。
后来女帝重启此计,怕被世人诟病,便借突厥之手血洗墨宫——”
她指尖划过石碑上的血槽,钢水自动注入,“这些年你追查的‘青铜人案’,不过是女帝在修补当年的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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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突然发出齿轮摩擦的尖啸,李昭阳小臂的河渠纹路亮如白昼。
他看见钢水里浮现出无数人影,都是这些年追查过程中遇见的“失踪匠人”
,他们的皮肤下都埋着青铜齿轮,血管里流着的不是血,而是用来润滑机枢的钢水。
当巨人掌心的犁头对准含嘉仓地下水脉时,他终于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除了《天工策》,还有半枚带糖霜的齿轮——那是崔文鸢当年作为墨宫学徒,被送去西域当细作时的信物。
“动手吧。”
柳寒霜重新组合九转锁,锁链化作墨家特有的破甲锥。
她望着李昭阳小臂的纹路,那里正与巨人掌纹形成共振:“当年被浇筑进炮管的师兄弟们,魂魄都困在这些机枢里。
炸开胸腔的齿轮组,就能打开往生门。”
崔文鸢突然笑了,糖霜沾在锁子甲的缝隙里,像极了当年墨宫门口卖的胡麻糖:“别忘了,女帝要的是贯通九州的地下河网,而我们要的……是让墨宫弟子的魂,顺着这些河渠,回到河西走廊的故土。”
李昭阳握紧断刃,刃尖对准巨人心脏位置的齿轮组。
钢水在他脚下汇成墨宫图腾,二十年前的暴风雪、师父的血、学徒们的哀嚎,此刻都化作刃尖的青光。
当断刃刺入齿轮的瞬间,巨人发出的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无数个重叠的呜咽——那是被封印在青铜里的魂魄,终于等到了归家的信号。
含嘉仓地底传来冰块融化的潺潺水声,李昭阳看见,巨人掌纹里的河渠开始流淌真正的河水,而那些泛着糖霜味的钢水,正带着墨宫弟子的魂魄,顺着河西走廊的方向,流向他们魂牵梦绕的故乡。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着巨人逐渐崩塌的躯体。
崔文鸢捡起半枚齿轮,糖霜已经完全融化,露出里面刻着的“归”
字——那是墨宫弟子独有的暗号。
柳寒霜蹲下身,用锁链蘸着钢水,在石碑背面刻下所有失踪弟子的名字。
李昭阳望着掌心的河渠纹路,那些曾让他痛不欲生的印记,此刻正像真正的血脉般跳动。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五更将尽,长安城的晨钟即将敲响,而在千里之外的玉门关,第一株墨宫麦苗,正顶着春雪,从青铜河渠的裂缝里,悄然探出嫩绿的芽尖。
当最后一块青铜碎片落地时,李昭阳听见地底传来低沉的轰鸣——那不是机械转动,而是千万条地下河,终于开始了它们沉默而漫长的流淌。
崔文鸢拍掉身上的钢渣,从袖中掏出块西域胡饼,饼上的糖霜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走吗?去看看女帝看见长安城防图时的表情。”
柳寒霜收起断链,锁子甲在腰间发出轻响:“先去河西,把师兄弟们的名字,刻在疏勒河新修的水闸上。”
三人转身时,巨人崩塌的地方已积起浅滩,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斗。
李昭阳摸了摸断指处,那里不再疼痛,反而传来河水漫过卵石的清凉。
他知道,属于墨宫的故事,从未随着青铜巨人的崩塌而结束,那些被浇筑进河渠的魂,那些藏在糖霜里的秘辛,终将随着地下河的流淌,在九州大地上,谱写出新的,关于生存与归乡的,青铜史诗。
而他们要做的,便是沿着这些河渠,走下去,直到看见墨宫门前的胡杨树,重新长出第一片,带着糖霜味的,春天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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