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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孙先生是局外人。”
谢怀昌道。
自从袁大总统去世……不,确切一点,应该说在袁大总统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各省督军们便已经开始各自打自己的算盘,这位彪炳史册的人物才是一个真正有能力统一中国的领袖如果他最后没有称帝的话,他本可以同孙文合作,建立一个真正的主权统一的民国。
但是他没有为后人留下一个完整的国家遗产,反而留下了一群划地为国,谁也不服谁的军阀,段祺瑞不服黎元洪,曹锟不服段祺瑞,冯玉祥又不服曹锟,每个人都是捕蝉的螳螂,也随时会变成螳螂身后的黄雀。
如此比较来,屈居两广的孙文的确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他的地盘在外国人集中的区域,不算是富庶的收税大省,前后虎狼环视,居中又有个旧桂系的确是最没有威胁力的一个了。
谢怀昌黯然叹息:“袁大总统生平只有一错,可这一错却毁了整个民主之国。”
婉澜听了他的高谈阔论,忍不住嗤笑一声:“你竟然以为所有的错都在袁大总统身上?”
谢怀昌愕然:“阿姐这话怎么说?”
“一山不容二虎,”
婉澜道,“袁大总统同孙先生只有一个人能做领袖,他们不可能共存。”
共同的理想也罢,一致的目标也罢,权力巅峰处只有一张椅子,所以必须要分个主次。
谢怀昌想同婉澜争辩,但婉澜却摆摆手:“我不知道你们那些高层斗法谁对谁错,报纸不会将全部的真相告诉我,没准那些记者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说得再天花乱坠,老百姓的日子却是实实在在过着的,起码袁大总统在的时候,我们自己人没怎么打过自己人。
我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平日关注,也不过是些柴米油盐,嘴上说的再好,能叫人吃顿饱饭,睡个安稳觉,比说一万句大话管用得多。”
韦筠如带着杰奎琳端着新出炉的面包过来,笑眯眯地坐到婉澜身边:“哪个见识短的妇人,能像阿姐一样对国事侃侃而谈的?”
“正因为见识短浅,所以才侃侃而谈。”
婉澜接过叉着面包的银叉。
杰奎琳方才被韦筠如带着去厨房,现在两人一同回来,她便不太适合再跟谢怀昌拿中文说话,于是在座便默契地纷纷改用英语,想同杰奎琳聊一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杰奎琳在这里才感觉自在,谢怀昌花了好大力气向她解释,她在这里遇到的人同在那里遇到的人不是一家人,杰奎琳明白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立刻便为婉澜惋惜,说她长得这样漂亮,应该嫁一个更好的人家。
婉澜掩着嘴轻轻笑,还对韦筠如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若摸着良心,杰奎琳这话真叫我高兴。”
韦筠如同陈暨不相熟,没什么感情可言,当即便道:“阿姐这样的人物,什么夫君当不起呢?”
“你这是在恭维我。”
婉澜在陈公馆积攒的怨气在这几句好听话之下烟消云散,连带着眉眼间的情绪也开朗起来,“杰奎琳已经决定要走了吗?”
“哦,是的,我明天一早就要去买船票。”
杰奎琳道,“希望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这真是一个住着恶魔的土地。”
谢怀昌的脸沉了下来,就连韦筠如都露出不悦之色。
婉澜急忙打断她:“我还没有问过你是怎么同,嗯……亨利认识的。”
“我们是同学,他成绩很好,你知道,一个亚洲人在美国,名列前茅,这是很不容易的。”
杰奎琳耸耸肩,“我觉得他同我认识的美国男生不一样,就主动去说嗨,然后我们就认识了……这大概是我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了吧。”
谢怀昌冷冷地接话:“因为对一个人不满意,所以连带着对他的祖国也不满意?”
“好了,宁隐。”
婉澜不想让他们发生矛盾,想要努力改一个话题,“那么明天早上我陪你去买船票,然后我回去替你取行李,可以吗?”
“如果是你自己回去,”
杰奎琳担忧道,“你安全吗?”
婉澜默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要回自己家,却被一个外人担忧安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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