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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奈何,这种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跟着汪公公过来的手下没敢打扰自己老大跟别人的眼神交锋,小阿冬可就没这种顾忌了,她从唐泛的屋子走出来,手里还捧着碗筷,见到这副情景,很是稀奇地咦了一声:“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吗?”
汪公公这才掸掸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隋州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越过他走进屋里。
见隋州没有跟着进去,阿冬有些奇怪:“隋大哥,你不进去么,那个人是谁啊,派头那么大?”
隋州摇摇头,也没再说话,看了守在屋外的那个西厂番子一眼,转身离去了。
再说屋里。
任谁平日里是如何风仪动人的美男子,生病之下也甭想保持得跟原来一模一样了。
唐大人自然也不例外,此时他正一边用帕子捂住嘴巴打喷嚏,一边又忙着摁鼻涕,见汪公公一脸嫌恶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不由无奈道:“汪公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睛也有些发红,白皙如玉的肌肤映着略显凌乱的鬓发,虽然不复平日的整洁潇洒,但这么一眼看过去仿佛却真有种孱弱的美感。
——前提是汪直刚才没有看见他打喷嚏摁鼻涕的模样。
汪公公忽然跑到唐泛这里来,又反客为主,神秘兮兮地关门,还把主人家给赶了出去,当然不是仅仅是为了来探望他的。
听到唐泛这样问,他就道:“你没听到朝堂上的风声吗?”
唐泛道:“我这几日生病了,都歇在家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起码要睡八、九个时辰,哪里有空闲去打听消息啊,出了什么事?”
汪直撇撇嘴:“我向陛下上书请求复套,如你所料,被拒绝了。”
唐泛点点头,脸上没有意外之色。
汪直有点不甘心,他年纪轻轻,这两年执掌西厂,在宫外历练,眼光很是厉害了很多,论朝堂上算计来算计去的那些心思,他不会比唐泛差到哪里去,不过他虽然有外谋军功的心思,又总想领兵,但在兵事上的水平,也就是一般般而已。
他把椅子拖到门边坐了下来:“这里头有什么门道,你给我说说。
当初你怎么就笃定陛下不会同意复套?”
你能别坐那么远吗,我只是染了风寒,又不是得了瘟疫……
唐泛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河套地区重要,大家都知道,但河套地区易攻难守,注定了它就算被朝廷拿下来,也很难守得住,朝廷不愿意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搞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夺走的土地,这笔账算下来,他们觉得得不偿失,这是其一。”
“其二呢,就算有力,也无心。
现在朝廷早就不是土木堡之变前的朝廷了,你瞧瞧朝野上下,谁会主动提起复套一事?就连陛下本身,只怕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汪公此举,自然是要碰壁了。”
汪直皱眉:“但你之前也建议我往北面走,但如今不能复套,又有什么军功可拿?”
唐泛沉声道:“河套不是不应该收复,而是不能急于一时,这是一场大仗,需天时地利人和才有必胜的把握,现在三者没有一者符合,复套又从何谈起?汪公为国收复疆土之心令人钦佩,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打仗也一样,北边形势多变,瓦剌鞑靼强强弱弱,但不变的是大明的北面一直受到威胁。
是以当年永乐天子迁都北京,为的便是让往后历代天子都能时刻警醒自己直面北虏,守住大明的北疆。”
他没有说的是,得亏现在都城是北京,而不是南京,不然以当今天子的习性,在南边耽于享乐,北方还不知道要被瓦剌或鞑靼洞开多少次大门,侵占多少次土地,现在为了北京的安危,好歹还有点危机感,不能把北京也丢了。
唐泛又道:“所以收复河套虽然重要,却不是唯一必须做的,要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我方输多赢少,士气低落,瓦剌势弱之后,鞑靼又兴起了。
许多人认为我们反正打不赢,就干脆龟缩不出,不行的时候就以金银钱财贿赂鞑靼,又或者让他们进城劫掠一阵,他们抢完了,心满意足了,自然也就走了。
但凡汪公能够将鞑靼打怕了,让他们不敢时时来骚扰,也就算是军功一桩了。”
明朝虽然大,但它就摆在那里,没法随时移动,目标显眼,而鞑靼人那些游牧民族却是打游击,来了之后烧杀抢掠,完了就走,碰到强的他们不敢来,碰到弱的他们就上,他们也不会在边城驻居,敌暗我明,非常难搞。
这就是为什么大明总是拿这些人没办法,苍蝇一群乌泱泱飞来,你一打,它们又四散了,过阵子再来,你人就站在那里,目标大,苍蝇随时都能找上你,要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彻底强大起来,让苍蝇见了你就不敢靠近。
但大明要想强大起来……那首先得把朝廷上那群吃干饭的大臣都换一轮,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也得把皇帝洗洗脑,让他不要那么混日子。
所以没搞定这些人,汪直就想去收复什么河套,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汪直原本兴冲冲地想要拿个西瓜来吃,结果唐泛告诉他,西瓜还没成熟,只能吃颗葡萄,他顿时就兴致寥寥了。
唐泛见他看不上小打小闹,无语道:“汪公,恕我直言,若河套那么好收复,当年永乐天子如何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他早就收回来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能够打赢鞑靼,不也是大功吗?再说了,现在朝廷也没钱支持你去收河套罢?”
汪直站起来:“也罢!
我就不想待在京城,成日跟尚铭争那一亩三分地,实在没劲,要干就干点大的,这样才不枉到世上来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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