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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清意的眼角终于挤出两滴热泪:“当时我去了烟岚城,大公子想了许多法子,奈何云府对仆从要求严格,都嫌我年纪太小、身量没有长成,说什么都不肯收……后来大公子知道您与离信侯交情甚笃,恰好人在房州,才让我假装父母双亡,投奔了您,想从您那儿间接打探云府的消息。”
清意凝着嗓子继续回忆:“其实跟在您身边儿,我也没打探出来什么消息,只知道您喜欢出岫夫人……后来您突然离开烟岚城,文昌侯府也被抄家,我原意是想回明府,大公子却让我暂且留下看看形势。”
“我在您的宅子里守了两年多,奴仆、丫鬟们都自寻出路去了……其实我当时也已经熬不下去了,大公子都快把我给忘了……谁知那时出岫夫人忽然传见我,问我愿不愿意去京州继续服侍您,我见有机会能回京州,便一口答应了。”
清意几乎是要痛哭流涕,却极力克制,双肩已来回抽动不止:“原本我设法联络了大公子,想回明府。
可大公子见我终于能派上用场,便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
说着说着,清意支持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紧握成拳猛捶地面:“到后来明氏落难,相爷也不让我回去了,说我算是他的血脉,能逃过一劫最好。
后来相爷被问斩,是您亲自审理此案,我也想帮大公子一把,就打定主意留在您身边儿了……”
“如此说来,我在刑部供职时,你向明璋走漏过消息?”
沈予面上闪过一丝杀意,厉声喝问,“你都帮过他什么?”
沈予的杀意虽是一闪而过,但清意还是看到了。
可到了此时,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便坦然回道:“我给大公子传递过三次消息……”
“第一次是您想发落整个相府,相爷得知后及时在朝中斡旋,才保下了大公子、二公子和小姐的性命;第二次是您去明府抄家,我提前两天告诉了大公子,他将一批宝物偷运出去,留下了家底;第三次是您擅自离京,跑去烟岚城给出岫夫人治病,后来又去姜地平乱……”
经清意这么一说,沈予也就完全明了。
难怪明璋能想出这个计策引自己上钩,必然是从清意这儿了解到许多内情。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阻止我去房州?我若去了,不正合明璋之意?”
其实沈予内心知道答案,单看清意追来时的状态,他便能猜到几分。
但他还是想听清意亲口说出来。
而清意却是沉默不语。
他的脸色更加惭愧,他的神色更加闪躲,良久,眼眶再次一热,语无伦次地道:“我不知道……论理您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该恨您才对……但您对我太好了,比相爷和大公子对我都好,我,我没法看您去送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最开始心怀鬼胎,即便曾经满腹算计,可这八年的追随,沈予如何待人接物,清意看得一清二楚。
倘若当年沈予在路边见到他时,没有替他看病,没有给他银子安葬所谓的“父母”
,他又如何能接近沈予?
也许,便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故事了。
他依旧只是明府里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要么配个媳妇早早出府单过;要么在明氏倒台时,他也跟着死了……
一步错,步步错。
清意不是没有挣扎过,却怕明璋会将内情抖搂出来,更怕沈予不肯原谅他。
于是他只得在这泥淖里越陷越深,险些酿成大错:“我对不起相爷和大公子,也对不住您……”
清意终于抬起头来,双目猩红地看向沈予。
密布的血丝,红肿的眼眶,掩盖不住的疲倦,满脸的悔意。
他跪坐在地上,而沈予却挺拔直立,便如人生的两极,一个苟且偷生,一个顶天立地。
“你是明程的儿子,我算你的杀父仇人,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沈予似是自言自语,“难怪明璋要设计这出戏,原来他是要为明氏报仇。”
想到此处,沈予再问清意:“如此说来,出岫被掳也是你诓我的?”
这一次,清意点了点头:“是诓您的,但也不全是。”
他停顿片刻,才肯说出实话,“大公子不仅要向您和圣上寻仇,他也要向云氏寻仇……那五千万两黄金的事,他已经晓得实情了。”
沈予霎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清意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此事必定与夫人脱不了干系……夫人的女儿,也是大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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