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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山笑道:“小少爷,夫人已经回家了,咱们以后就要住在宫里了。”
棠哥儿顿时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进宫的意思原来是一直住在宫里啊,他心里下意识的有些排斥,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跳下床,穿着小衣就蹬蹬的往门外跑。
门外寂静无声,月色如水,棠哥儿睁大眼睛瞧了半晌,仿佛才确认了这是真的而不是恶作剧,顿时又耷拉着脑袋进来了。
紫山怕他着凉,赶紧拿了大氅将他裹了起来,又怕他难过,安慰道:“再过十天就是休沐,到时候小少爷就能回家,就能看到夫人了。”
棠哥儿点点头,也没有哭闹,乖乖跟着紫山去洗漱,就是沉默了许多,精神也是恹恹的。
紫山原以为棠哥儿要哭闹一阵子呢,连怎么去请董皇后都想好了,谁知棠哥儿却乖乖的,洗漱后直接就上床歇息了,倒也让她悄悄松了口气,她其实也只和棠哥儿相处了半个多月,若是真的哭闹起来,她还真不一定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棠哥儿又被紫山叫了起来,在宫里可不比在家里,能睡个懒觉什么的,如今那边太子都起了,若是棠哥儿再睡下去可不好。
棠哥儿揉着惺忪睡眼,由紫山服侍着爬了起来,洗漱换衣后到了太子的院子里等候,太子也已经收拾完毕,以前他早起念书,总觉得甚为不公平,如今多了个棠哥儿和他一起受苦受累,他反倒高兴了,牵着棠哥儿的手往弘德殿去。
薛丹臣已经在弘德殿等候了,如今他贵为首辅,自然不可能天天讲学,不过是隔三岔五不忙的时候讲解几篇文章罢了,昨日他在宫内轮值,早上有时间,又是棠哥儿头一天进宫,所以才特意抽空过来。
棠哥儿没睡醒,迷迷糊糊的跟着太子往弘德殿走,即便有灯笼照着也是走的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撇着嘴巴就要哭,强忍住了,等到了弘德殿,一看到薛丹臣,立刻就忍不住了,张着手跑了过去,呜呜就哭了起来:“外祖父!”
薛丹臣笑呵呵的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这才叮嘱道:“要乖乖听话知不知道?现在过去坐好,外祖父教你念书,你要叫外祖父先生,知道么?”
棠哥儿擦擦眼泪,点点头,坐在了太子对面的书案旁,而薛丹臣则坐在了上首的书案后,背后挂着孔圣人的画像,头像悬着诗书礼仪的匾额。
薛丹臣先问了太子几句关于功课的事,检查了上次课布置的作业,这才开始讲解新课,他讲课要比翰林院的那群老夫子要简单,通俗易解,太子和棠哥儿尽管是不同的学习进度,但都听得津津有味,一节课一个时辰,浑然不觉,很快就过去了。
把书讲完,薛丹臣又给他们布置了几篇大字,指点他们的书法,等到字也练完,天已大亮,宫女太监们又簇拥着太子和棠哥儿去董皇后那儿用早膳,而薛丹臣也要回内阁处理事务了。
棠哥儿舍不得薛丹臣,不想让他离开,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薛丹臣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不过这事已成定局,想说反悔的话也已经晚了,再者说,做太子的伴读,这样的事只怕别人家想也想不来呢,他们若是执意不肯,倒显得轻狂,所以只能逼着孩子往前走。
太子倒是把棠哥儿的闷闷不乐都看在了眼里,也很理解,就像他从母后宫里搬出来,单独一个人住在东宫时一样,虽然离的很近,随时都能见面,但和母亲分离,总是若有所失,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可不想让棠哥儿一直不高兴下去,遂吃了饭就要带他去御花园玩儿。
御花园的景致虽然比不得上林苑,但也是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又正值初夏,池子里的荷花也开了一小半,太子便带着棠哥儿去坐船,摘荷花摘荷叶,小孩子忘性大,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很快就把离家的苦恼抛开了,又喜笑颜开的。
第二天,两个人去看锦鲤,结果喂了太多的鱼食,胀死了好几条。
第三天,两个人去摘花瓣做百花枕,结果整个御花园几乎都被祸害了,一眼望过去都是光秃秃的。
第四天,两个人听说冷宫里有几棵桃树,甩开宫女太监跑去冷宫摘桃,结果被一条哈巴狗到处追着咬,吓得魂飞魄散,鞋子都跑丢了。
第五天,给两个人上课的是宋翰林,翰林院掌院学士,一大把白胡子的老头儿了,结果打个盹儿的功夫,一把最引以为傲的白胡子就被剪了个精光。
……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沐,棠哥儿一大早就被送了回来,霍夫人想孙儿想的几乎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一见了面就忍不住抱在怀里亲香,一边心肝肉的哄着,一边一叠声的吩咐丫头把准备的好吃的给端上来。
薛子桢却在听了紫山的告状后颇为无奈,本想训斥两句,但霍夫人护得紧,她不想因为这事和霍夫人起冲突,只好先忍下来,等到了下午,霍夫人歇中觉,她才带着棠哥儿回了双桂堂。
棠哥儿毕竟是思念母亲的,手脚都挂在薛子桢身上,娇声娇气的喊着娘,薛子桢心里一阵柔软,但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又觉得生气,遂把他放在炕上,问道:“进宫后有没有调皮?”
棠哥儿骨碌碌的转着眼睛,小声道:“没有呀。”
薛子桢眉毛一扬:“真的没有么?那金鱼池里的锦鲤为什么撑死了那么多?还有整个御花园的花都被祸害了个遍,又是谁做的?还有宋先生的胡子,又是谁剪的?棠哥儿,母亲告诉过你,可以犯错误,但是绝不能撒谎,你做到了么?”
棠哥儿看着薛子桢严厉的神色,顿时蔫了,嗫嚅了好一会才道:“这些事都是太子和我做的……”
薛子桢见他乖乖承认了,这才缓和了些许神色,道:“为什么要闯祸?母亲告诉过你,不许闯祸的对不对?”
棠哥儿争辩道:“这都是太子的主意,我又不知道不能做,只是觉得很好玩……”
他怕薛子桢生气,便一边喊着娘一边把头拱到了薛子桢怀里撒娇,以前他犯了错,每每这样做,母亲就不生气了。
但是这次的事可不一样,薛子桢并不想纵容他,因为在宫里和在家里不一样,太子因为是太子,所以即便做错了事,也是怪底下人没有规劝,但棠哥儿若是做错了,旁人可不会姑息他,就比如宋先生被剪了胡子,气的要命,但顺和帝宽慰他的时候,也只是说孩子不懂事,并没有严惩,宋先生也不好意思真的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才算了,但若是换了旁人呢?吃了亏受了气焉能不记恨?到时候不敢怨太子,就只能把气都撒在棠哥儿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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