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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木蜥眼角抽搐着,周围枯槁干燥的皮肤被拉扯出歪七八扭的弧度,他急促地喘息起来,终于对陆宗停起了杀心,脸上青筋暴起:“他们不过是你们的弃子,我们只是收容罢了,难道不比你们十方海角只营救孩子的宗旨高尚?”
陆宗停布下的冰一直在缓慢融化,此时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隙,断落的碎冰一块又一块地砸落下来,被困在里面的飞蛾蠢蠢欲动。
“少自命清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最该死的就是你们!”
骨木蜥嘶声吼着,枯瘦的身体开始膨大,干瘪的皮肤上开始暴出大片的肉瘤和疙瘩,腥臭味随之涌出,他逐渐变成了庞大的异形骨木蜥兽体,像是在宣泄痛苦,他仰着肥厚的头颈长啸着,因为体型巨大,吼出来的音波迅速将已经脆弱不堪的冰层震裂,大块大块的碎冰像地震时崩裂的山石般坠落,被困在里面的飞蛾倾巢而出。
陆宗停虽然没了反抗的能力,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仿佛早有准备,只是倾身将陈泊秋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撑出一小片安全的领域,沉重的冰块砸下来,他身形晃了晃又咬破了舌尖撑起来,在模糊的视线里努力看清陈泊秋依旧安静死寂的苍白面容。
刚刚跟骨木蜥争执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跟骨木蜥讲的那些道理,他自己明白了没有,接受了没有?
是没有的吧。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这么多年,在讨伐陈泊秋什么,又在记恨他什么呢?难道陈泊秋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完人,是神仙,在知道林止聿被感染时,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怎么办,甚至想好为什么吗?
可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万不得已的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他,难道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值得他信任吗?
“哑巴不会说话,好歹人家愿意比划,愿意写,”
陆宗停昏昏沉沉地嘟囔,“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泊秋没有回应,只是在微弱而艰难地呼吸着,但他微微隆着的小腹上悄悄股起了一个小包,小包一会儿股起来一会儿缩下去,一会儿东窜窜一会儿西窜窜,好像很努力地想靠近陆宗停,但它实在太小了,小小的动静和幅度,在周围天崩地裂的一样的环境里,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
陆宗停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肉乎乎的小孩儿,穿着奶黄色的睡衣,裤子有些短,露出两截短短的萝卜腿,脑袋上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陆宗停看了小孩儿半天,都看不出来他是小狼还是小狗。
小孩儿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脸来,周围的白光太过耀眼,他看不清它的脸,但能感觉到它很高兴,呜啊呜啊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婴言婴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出嫩藕儿似的胳膊朝他要抱抱。
陆宗停愣了一下,想抱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小孩儿也不哭,一直很高兴,踮着年糕块一样的小脚丫,坚持不懈地要他抱。
可陆宗停始终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毫无征兆地,小孩儿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随即急速地塌陷下去——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陆宗停从梦中惊醒,随即一口热乎乎的鲜血就从喉咙口中呛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顾不上擦,咬着牙就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都被人用铁锤敲过一遍,要断不断要碎不碎,能勉强动动但疼得他直发抖。
有人扶住他连声安抚:“老陆,别乱动,别着急。”
这是许慎的声音,陆宗停立刻死死拽住他:“许、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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