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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硬忍不住插口道:“这还用观察?你直接问我就好。
安排这一切的不是上官,是皇甫阶,他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设卡开路有一套,你以为上官的侍卫只有咱们这些人吗?不不,更多的人你根本没看到……这些事情父亲早就知道。”
楼温又哼一声,抬手示意楼础继续说。
“天子不只有大志,还有大才,孩儿也曾游历洛阳内外,诸多宫苑、沟渠虽未完工,但是奇思妙想不断,建成之后,处处皆为风景。”
“想看出这些,用不着非得跟上官跑一遍。”
楼硬补充道。
“按你说来,天子没缺点了?”
楼温问道,还是没提起兴致。
“天子万般皆是上等,唯有一样,失之于急躁。”
“这算什么缺点?陛下是急躁些,可是只有我们这些经常伴君的人能感受到,跟你这样的人没有关系。”
楼硬不来则已,一旦来了,就不能让弟弟在父亲面前畅所欲言。
“匹夫之急,不过号天抢地,或是恶语相向,或是拳脚相加,逞一己之怒,拼一时之狠;士人之急,不过下笔以抒愤,或拼死上书以邀名,或曲意枉法以害他人,恩怨皆出私心,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天子之急,轻则牵怒大臣,重则连累苍生,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天子恰好‘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则其为害更大而不自省,流毒更深而不自知……”
“真怕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也不知道究竟想说些什么。”
楼硬小声嘀咕道。
楼温也不喜欢听,皱眉道:“直白些,你就说你的判断,陛下对楼家到底什么想法?”
“天子睚眦必报,性子虽急,却能隐忍。
依孩儿所见,天子必要铲除楼家,而且是连根除掉,一个不留。”
楼硬大笑,“听到了吧,父亲,我昨天就跟你说过,十七弟这是长大了,急于摆脱禁锢之身,必然危言耸听以求父亲欢心。
我没说错吧?”
楼温再哼一声,“的确危言耸听。
你觉得陛下什么时候会动手?”
大将军居然还要问下去,楼硬十分困惑,打量楼础一眼,很是不满,平时甘冒奇险接触皇帝最多的人是他,楼础只见过一次皇帝,居然就敢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看破皇帝的心思。
“必在大将军出征之前。”
楼础道。
“那就是不出一个月喽。”
楼温突然纵声大笑,衣服滑落,露出半身肥肉,“我的孩儿,你的胆子确实不小,这是我喜欢的地方,若论到看人,你差得太远——皇帝此时杀我,十万大军谁来统帅?秦州之贼谁来剿灭?并州牧守谁来讨罚?还有心怀不满的吴国故民、时时准备南下牧马的贺荣部……天下尚未太平,皇帝敢杀我?”
楼硬连连点头,补充道:“而且陛下的心思根本不在咱们楼家身上,一向以为大将军是他的稳妥靠山。
你若是多见几次陛下就会明白,陛下的为人处事与寻常人正好相反,他若是对你又打又骂,那就是肯原谅你,若是不吱声,甚至好言相慰,那就是心怀怨愤,早晚发作,骆御使的遭遇就是明证。”
等父兄都说完,楼础开口:“当今天子‘名过于实’,实际的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以为无所不能,自以为能够取代大将军统军出征,此念一生,楼家危矣。”
“陛下从来没带过兵,更没透露出御驾亲征的半点念头。
你越说越不沾边了。”
楼硬大摇其头。
楼温想得却多一些,盯着十七子,“刘有终说你‘闭嘴贤良,张嘴乱世’——你小子不是故意挑动老子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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