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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哪怕在最杳远黑暗的幻梦底层,哪怕亘古永存的深渊近在咫尺,余涣箐也总能看见自己与茵苔萝佩相识的那一刻:
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圣触女的领袖,CRAB世界的“圣函”
,蟹神的守护者,风标玉立在紫凌书院的斑斓秋林中,纤细单薄的肢体被一袭白色萝莉塔洋装紧紧裹束着,阳帽垂幂,广袖长裙,浑如冰晶堆砌、玉屑装缀,艳夺雪光,皓耀环宇,不可一世。
其时金吹凌冽,裙裳翩跹,面纱为风所动,惊鸿一瞥之际,余涣箐已然全身战栗、魂魄飞散。
那是一张令人悸栗心痛的脸庞,疑近疑远,纯净无瑕,镶嵌着一对如宇宙般幽蓝深邃的眸子,透出缕缕绝望的忧怨与伤感,仿佛孤苦无助地存在于世、寂寞彷徨了亿万年,充满了渴望交谈的冲动,却又无处倾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余涣箐的杏仁核与前额叶皮层接连炸裂,多巴胺瞬间飚上峰值,**的狂野洪流溃决迸涌,无情地涤荡着他的大脑,在伏隔核里爆燃起炽烈的火焰;下丘脑好像开至极速的马达,滚烫的激素泵贯入四体百骸,沸腾了他的全身。
他被彻底卷进了爱与命运的滚滚波涛,因为这宿命的邂逅,付出了近乎永恒的代价。
“……爱我吧,狗狗……”
余涣箐醒来了。
身下是一张折叠式担架床上,四周是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还有各种手忙脚乱的响动与嘈杂,好像置身乱军之中。
医用强光灯耀得他睁不开眼,直升机挟带着强劲的气流从上方掠过。
“他醒了,医生。”
“别管他了。
帮我夹住这根动脉!”
身下的担架床被人推动,帮他远离了高亮骇人的强光灯。
余涣箐挣揣着起身环顾,茫茫夜色之下,一派世界大战般的景象跃入眼帘。
这是不知哪里的高速公路,沿途栉比班排着无数军用帐篷、临时营房、集装箱式后勤保障模块,以及各式特种军车:输送车、饮水车、炊事车、燃料车、通信车、核生化监测车、洗消车、机动装甲医院……武装士兵和战斗车辆在公路外保持警戒,医护、通信、后勤等非战斗人员更是忙得跟搬家的蚂蚁一样。
不见首尾的庞大难民流在公路中央蹒跚蠕动,或步行,或驱车,黑压压,慢吞吞,摩肩接踵,好像一尾奄奄垂死的长龙,在军警疏导下蠢蠢徐行。
大大小小、各型各色的直升机在空中往来穿梭,有军队的,也有警察和新闻媒体的,数量之多,恍如雨后群飞的蜻蜓。
遥望难民流的来向,乃是一抹白炽耀眼的地平线,以及被明艳火光烙透了的惨红天际。
“你能下地吗,先生?”
一个护士跑到余涣箐面前,额头上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应该可以。”
“病床不够用,能下地的话请你配合一下。”
“没问题。”
余涣箐吃力地站下地面,把担架床誊让给她。
护士没工夫客气,拉上担架床就跑,转眼消失在人群里。
不断有看不出人形的恐怖尸体被抬走,随便堆积在公路外的野地里—— 尸体实在太多,只能集中堆积焚毁。
放眼看去,公路沿线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尸体垛,将一股难以形容的焦香味弥散进粘稠的空气里。
全身1度烧伤,衣物褴褛碳化,所幸并无大碍。
余涣箐只觉浑身乏力,脑袋里像有一只超大号的音叉在嗡嗡作响。
他使劲回忆着昏迷之前的情景:农业博览会,赵林杰,动物保护组织,大爆炸……发生什么了?恐怖袭击?
他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黑钻指环,冷静了片刻,走向一部野战指挥方舱,对站在门外的一位少校军官说道:“你好,我是区政府的科学顾问,我叫余涣箐。
能不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或者,可否帮我联系一下军区司令赵林杰将军?报上我的名字,请他务必跟我通个电话。”
“余涣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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