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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最后,微微一叹,“时过境迁,此番再回宣京,宫内竟仍然备有许多七情散,想来实在唏嘘。”
以柳从之话中对此药的厌恶,若非遇上月国人,他恐怕绝不会用这等药。
薛寅听在耳中,又想起宣京的遍眼繁华与萧索,无奈摇头。
富贵锦绣乡,藏污纳垢处,本是如此。
前薛朝朝廷若不是烂成那个样子,又怎容柳从之一朝反噬,改朝换代?
柳从之说完这一长串,也是累了,安静了一会儿,用月国话问那月国人:“你想好了么?如果愿意说就点头。”
月国人说不出话,混混沌沌地摇了摇头。
柳从之微笑:“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成竹在胸。
这名月国人最大的错误或许就是没在薛寅把他嘴巴堵上之前咬舌自尽,然而此人真的想死么?
此人冲动易怒,心眼不深,能力马虎,他或许还算忠诚,可是他怕死。
这么个大汉,面对柳从之时却一直在强压自己眼中的恐惧之色,尝试用狠戾和杀气掩盖自己的胆怯,一眼看去,不过色厉内荏四字而已,他忠诚,嘴巴还算硬,但他怕死,所以他不敢咬舌。
月国天蚕武士,本来也应是响当当的人物,柳从之所见的天蚕,面对这种阵势恐怕脸色都不会变一下,更不会如此轻易地被俘。
这一届天蚕却当真落魄,只怕月国那美人女王也是苦不堪言吧?无论如何,也是好事。
“他不肯说?”
薛寅看着那个月国人。
“嘴还算硬。”
柳从之道。
薛寅其实不爱这种场面,他生性不爱折磨人,虽然杀人,却也都是干脆利落地动手,臭名昭著如华公公,也是一刀毙命的。
这对那老儿恐怕还真仁慈,毕竟华公公如果一朝倒台,恐怕就不是一刀毙命这回事了,砍头斩首都算便宜他,腰斩凌迟一类的酷刑才是华公公这等人的归宿。
不过眼见月国人惨状,他倒是眼珠也不转地看着,没半点同情之心。
他看着看着,若有所思,突然道:“北化没有宣京那种肮脏事,但北化穷,逢荒年,老百姓吃不饱饭,卖儿卖女的有,沿街乞讨的有,饿死街头的有。
两个小叫花在街边抢一个馒头打出人命来的事,也有。”
柳从之安静地听着,“我知道。”
薛寅静静看着那月国人,“有时候年景好点,好不容易繁荣一点,就有这些人……”
他抬一抬下巴一指那月国人,“这些人跟狼一样窜过来,抢劫掳掠。
有时我爹能拦下,有时拦不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血流成河。
边境百姓叫这些人月狼,前些年华平掌权,朝廷越来越乌烟瘴气,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穷,军队兵力越来越弱,于是边境的月狼就越多,防不胜防,越抢越贪。”
柳从之面上露出悲哀神色,“我知道。”
薛寅看他一眼,“有你驻关的年头,情况总是会好得多,我爹一直对你交口称赞。
说来,我该谢你。”
柳从之道:“承蒙老宁王赏识,此为我职责所在。”
薛寅长长舒出一口气,忽然神色一肃,“姓柳的,你问我为什么救你。”
柳从之注视他,温和一笑:“是。”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救你。”
薛寅也直视他:“我救你,是因为你是皇帝,你是能救这天下于水火中的皇帝。
我是亡国奴阶下囚不假,薛寅自甘亡国,只因这国已烂到了骨子里,迟早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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