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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斩的明明都是残余的旧麻烦,为何这么多年下来,依然不见少?
不仅不见少,这几年的天诏甚至还更频繁一些。
这种念头偶尔冒一下头,却极难捉住,更难验证。
所以乌行雪虽然有过疑虑,却依然依诏行事。
但这种疑虑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中越来越重,终于在这一天,积聚到了一个顶峰。
因为这道天诏里涉及的乱线太多了,涉及到的人也太过庞杂。
他实在难以说服自己,他作为灵王依天诏行事百来年,至今依然如此之多、如此复杂的残余没有消解。
可如果不是残余,还能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乌行雪在五感皆失的状态里,静坐于榻上。
他听不到小童子的叽喳议论,听不到仙都一切动静,也听不到坐春风丝丝缕缕与人间同步的晚风。
他在铺天盖地的黑暗和死寂之中,一遍一遍地叩问着那句话——
如果不是残余,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
会是谁……
那些叩问就像心魔一样缠绕着他,每多问一句,那种沉郁而悲哀的情绪就更深一分。
那就像一方无边的泥沼,他深陷其中,垂眸看着自己一点点往下落,一点点被淹没。
而他陷得越深,身上彻骨的严寒和钝痛就越重,重到他闭了五感都依然能感觉到。
就好像那已经不是躯壳或是骨骼上的感觉了,而是心脏里、灵魄里的,挣脱不开也摆脱不掉的。
以前小童子担忧的时候,他常对他们解释说:“这是灵王的负累,该受的。”
常人不该在“过去”
与现世中往来穿梭,他这样来去自如,总要受些应有的苦头,多少都会有损耗的,这是常事,就像萧复暄斩杀邪魔也会受伤或是受邪魔气侵蚀一样。
各人各事,都有该承受的负累。
“但是别皱着脸呀。”
他常安慰那两个一惊一乍的小不点,说:“不是有补偿么,看,你们大人我能自愈。”
他总会承受那种严寒之痛,但是相应的,他也总能自愈。
不用像其他仙人一样,又是要布阵、又是要丹丸药汤,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越积越多的损耗。
而他只要静坐上一两日,身上的严寒痛楚便自然抵消了,什么损耗都不会有。
他也常开玩笑说,这或许是独属于灵王的福报。
这话虽然是用来哄小童子的,但于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他每每斩完乱线归来,有时会陷入一种迷茫里,分不清自己是仙还是魔。
如果是仙……不是应该带去福祉么?不是应该斩杀邪魔么?为何他杀的很多都是生人?
如果是魔……那他又为何住在仙都,有个那样光明的封号,叫做“昭”
?
他时常会在静坐中陷进那种孤寂里,直到那种自愈之力在四肢百骸盘裹上来,像是冻水之下注入的暖流。
而每到那一刻,那种孤寂就会被暖流覆盖,缓缓淡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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