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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着一点笑意,眼角的小痣翘了起来,“我想不出来比这更好的一生了。”
盛灵渊微微晃了一下,被岩浆洗练过的骨肉似乎正飞快地变薄、变脆,能被一片羽毛压塌。
“我其实很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把我炼成剑,要不然,我就只是供桌上不见天日的天灵,没有你,没有那二十年在人间的日子,该是多么没滋没味啊。
有外人在场,宣玑很多话不便说,没有宣之于口,他垂下眼,盯着盛灵渊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自从天魔剑断后,持刀剑、持笔、持传国玉玺,掌着生死权,稳如磐石,从无半分犹疑。
竟又开始轻轻地颤抖。
宣玑的目光在那手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很想握住那只手。
没敢。
这时,发动机的引擎声远远地传来,紧接着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好,按照套路,野怪清干净,支援也爬着来了。
总部的直升机没地方降,大苍蝇似的悬在他们头顶“嗡嗡”
乱叫,风卷沙石,烟尘乱滚,扯着嗓子喊也压不过这动静。
于是宣玑不再说话,只是站起来,冲盛灵渊一笑。
宣玑从方才开始,就换成了古语,声音压得很低,在外人看来,他俩仿佛只是交流了两三句听不懂的方言。
没有人知道这两三句话整整讲了三千年。
就像没有人记得,赤渊下曾有滚滚的岩浆。
盛灵渊仿佛是被宣玑这一笑给笑得聋哑了,木然地看着一大帮人冲上来,大呼小叫地抬走燕秋山,开始收拾现场。
有人在指挥,有人在不停地问问题。
人声嘈杂,几乎一息之间,盛灵渊就把他已经差不多能说流利的普通话还给了新闻联播,又什么都听不懂了。
他有点困惑,因为知道自己是不做梦的。
剥离朱雀血脉之后,随着感官渐渐麻木迟钝,他也不怎么做梦了,他的识海真的变成了海,连惊魂投进去,也仿佛只是一颗小石子,后来连一点涟漪都懒得起了。
他添香惊魂,本想见故人背影,可是惊魂这没用的东西,只给了他死去活来的偏头痛。
哦,对……就是这种头要炸开的感觉。
可不是梦,也总不能是真的吧?
又或者是哪里的宵小捏造的幻觉?那这幻觉未免捏得太假了一点。
他只偶尔用过毕方的眼和耳,多数时候,是借通心草收集必要的信息。
那通心草咒刻在一个木头小人上,身上刻着八个点,是天魔剑上的图腾,能凑合着充作视听,但没有其他的知觉——总归只是个简单的傀儡而已,视觉和听力也不比自己的眼和耳,像身在木桶里,透过木板传声,从木头人眼部的小孔里往外看。
从这个世界醒过来以后,他虽然看似什么都能适应,其实什么都不习惯,热食的味道陌生嘈杂,待在宣玑那所谓“隔音好”
的屋子里,连隔壁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微风吹过发肤的感觉扰人得很。
但扰归扰,他心里是不跟着动的,不像现在。
他仿佛是个三千年翻一次身的太岁,反应迟钝得惊人,直到这时,那些悲与欢才如同埋伏很久的怪兽,忽地露出狰狞的嘴脸,一口朝他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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