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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疏竹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使扇柄掀开车帘下车,他才要回身去扶温西,温西却自己跳下来了,冷疏竹笑笑,将扇半开,掩唇轻咳了几声。
“这里,是哪里?”
温西打量四周,是一条干净整洁的街道,柳树成荫,路旁白墙乌瓦,数户人家。
“这是柳巷,出了巷口,是顺天街,一直向西,过三个街口,便是顺天门,是出城的路了。”
冷疏竹指给她看。
温西不明他何意,顺着他指点看去,不过平平无奇的街景。
冷疏竹又道:“顺天门的城官,姓季,性情有些耿直,得罪不少人,故而二十年来,都不曾挪过地方,幸好京城中达官贵人不常走这个门出城,若不然他这城门官也当不得下去了。”
他语气轻松,面带微笑,只是在讲一件城中轶事罢了。
几只春燕穿过柳枝,叽叽喳喳地飞远了,冷疏竹也转回了身,道:“走吧。”
温西心中全是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便只有沉默着,只是跟着他的脚步。
那车夫将马车往路旁赶了赶,盖上一顶遮阳帽,靠在车壁上打盹。
冷疏竹领着她一路走,他走在前,温西走在后,温西细细打量他的脚步动作,见他步伐稳且轻,如同微雪轻风,衣袂飘飘间,不然半点尘埃,他的轻身功夫定然不错,只是身材纤弱,面有病容,唇少血色,内力应当不继,那拳脚想必只是尔尔,温西之前留意过他的手,虎口不曾有茧,掌心肌肤平整,那他估计也不会使剑。
冷疏竹在一户人家门口驻足,寻常人家,挂着吉庆有余的桃符,匾额上写着“林宅”
,门口有栓马石,门房对街开一扇小窗,两旁刻着梅兰竹菊的纹饰,不过极为普通的富余人家。
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几根碎发贴在唇角,漆黑的颜色使得面庞带上几分淡青的阴影。
温西盯着门槛边上的一行蚂蚁发怔,忽然想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俗语来。
冷疏竹轻道:“走吧。”
温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要去哪里?”
冷疏竹将手一指,指着边上一条夹弄,道:“就在这里面。”
温西伸头看了眼,是一条常年隐于阳光的小弄,青苔与荒草凌乱,与这条街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只是太过不起眼,若非冷疏竹指点,温西绝不会留意的。
冷疏竹向着夹弄走去,草丛的潮意打湿了他的衣摆,温西有些愣愣的,立在弄口看着冷疏竹走了数丈远,他的人与这片绿意似乎融为了一体,好像是夏夜之时,传说于人间的幽灵。
温西情不自禁地跟上。
夹弄的尽头是一扇破败的木门,隐隐还能看出雕琢的花纹,推开木门之后,是一片荒芜的院落,不甚大,只是房屋倒塌,一地的乱瓦破砖,未曾朽尽的木梁廊柱上还有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院中原本应该有池塘假山,只是池塘长满了人高的荒草,假山也碎裂塌陷了大半,温西缓缓走着,不时惊起草丛中的蚂蚱蜻蜓。
“这是哪里?”
温西莫名的感伤,似乎这小院荒废之始,有些令她不能深思的悲伤。
“这是……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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