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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了,慕瑛站在走廊里,看着掌灯的宫女将挂在长廊下的宫灯点亮,几个人才将宫灯撑了上去,走廊这处已经是一片暖黄,照着慕瑛亭亭玉立的身影,格外窈窕。
就在那抬眼之间,映月宫里已经是亮堂堂的一片,到处都是宫灯暖暖,勾勒出画宇雕栏,飞檐勾角,在这沉沉的夜色里,显得那样宏伟。
“大小姐。”
小筝陪着慕瑛站在那里,见着她一脸萧索的神色,心里有些难过。
陪着慕瑛这么多年,小筝完全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
说来说去,该是太原王带回来的那个消息让大小姐心神不宁,虽然说下午那阵子大小姐好像没什么事情,安然若素,还一气呵成的把墨竹画完了,可究竟她心中压着事情,总要有表露出来的时候。
就如现在,她一言不发站在这里,好像是在看着长廊前的幽竹,但小筝却明白,她的眼神其实根本没有落在那丛竹子上。
其实……小筝心里头有些不解,皇上纳绵福就纳绵福罢,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呢?尽管皇上看起来很喜欢大小姐,可毕竟大小姐不一定要嫁给皇上呀。
“小筝,怎么了?”
慕瑛转过脸来,朝小筝笑了笑:“你要说什么?”
“大小姐,我觉得高大公子很好。”
小筝看了慕瑛一眼,见她脸色如常,这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也该劝着大小姐些,嫁给高大公子总比嫁给皇上要好,高大公子肯定不会像皇上一样,肯定会一心一意的对自家大小姐的。
“我又没有说他不好。”
慕瑛微微一笑:“你这是在想些什么呢?”
“大小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事,其实我知道你的想法。”
小筝一只手搀扶住了慕瑛的胳膊,稍微用了几分力气捏了她一下:“大小姐是听到皇上要纳绵福了才会这般难受,是不是?”
“皇上纳绵福,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瑛瞥了小筝一眼,笑容浅浅:“小筝,你这是疯魔了不成,如何忽然提到这事了?”
“哼,大小姐,小筝可是怕你伤心哪。”
小筝扶着慕瑛朝前边走了几步:“既然大小姐说没事,那便是小筝多嘴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慕瑛没有吱声,只是挪着步子走下了汉白玉的台阶,青石地面上有着点点水渍,幸亏她穿上了高高的木屐,这才没有将裙子弄湿,木屐的齿轻轻叩着石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点又一点,犹如那晨钟暮鼓一般敲打在她的心上。
有些事情,她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不用一个月,沉樱就要住进盛乾宫了,由她来伺候着赫连铖的饮食起居,她也会成为赫连铖最亲密的女人,第一个与赫连铖睡在同一张床上,做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乍闻这消息,慕瑛确实有些吃惊,好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大石头,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停荡漾,可是隔得久了,这涟漪也就静了,风过水无痕,只有喉咙口还有一种苦涩之味,犹如二月初生的蔓草,用水煮了,那汁液带着青涩的苦,怎么也压不下去。
赫连铖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陪在身边,自己根本不要痴心妄想他能像他的皇叔汝南王那样,能够怜惜疼爱她,为了她后宫空寂。
自己何必为这事再感伤?慕瑛扯了扯嘴角,不管怎么样,自己绝不甘心与别人来分享一个人的心,她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就如小筝说的,高大公子很好,若是他能信守承若,及笄以后,自己与他缔结婚约,就如姑父姑母那般,这生携手而过,也算是无怨无悔。
下定了决心以后,全身轻快了不少,将那个人影抛在了脑后,笑着迎风而立,看着流光从竹叶尖上飞逝而过,不知不觉恍恍然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早上起来,慕瑛便有些心神不宁,想到了进宫那日赫连铖与她说过要陪她逛花灯会,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
赫连铖出宫,可不比赫连毓与灵慧公主,即便他们身份尊贵,可还是不及赫连铖,若是出了一星半点差错,她万死不能推其咎。
想来想去,也只能向高太后请示了。
她不能欺骗慕微,可亦不想让赫连铖跟着出宫,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招了。
高太后刚刚礼佛完毕,听着说瑛小姐求见,兴致很高:“快些,将她请进来。”
“太后娘娘,今日是上元节,阿瑛亲手做了一盏花灯想送给娘娘,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慕瑛含笑朝小筝使了个眼色:“快些将那灯呈上去。”
小筝手里捧着一盏花灯,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朝高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您瞧瞧我们家大小姐的手艺如何?”
墨玉姑姑伸手将那花灯接了过来,才打量了一眼,便惊叹了一声:“哟,这手可真是巧。”
慕瑛做的是一盏四面格的小灯,以浅绿色的细纱蒙着架子,上头画着一球球木樨花,深深浅浅,在枝头摇曳,仿佛还能闻着点点芬芳。
“阿瑛本来准备画梅兰竹菊四种,可想着太后娘娘素来喜欢木樨,故此四面都绘上了木樨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投了娘娘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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