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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被她说得气急,拍了桌子虚张声势道,“别再跟老娘废话,今天我一定要绑你回去,多少客人等着梳拢你,老娘就指望着这份给你上头的钱呢!”
她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脸色都微微一变,生怕罗疏再继续往下说。
然而罗疏竟像是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似的,表情冷漠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笑:“这恐怕就要让妈妈失望了,我已经在宝莲寺里破了身。”
她明明白白的一句话,却把老鸨囫囵个儿扔进了雾里:“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一问正中罗疏下怀,于是她便将宝莲寺里的见闻始末改头换面,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
老鸨听罢不由发出一声哀嚎,甩了手帕瞪住陈梅卿,带着一股子绝望眼巴巴地瞅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冤:“陈县丞!
你不能这么坑我啊!
你明明知道我的锦囊儿还是个清倌,当初你把人带走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
此刻陈梅卿的面前放着一大海碗热腾腾的大燠面,嗯,一定是面条散出的热气太烫,才让他额角津津地冒汗。
于是他扯着袖子,很斯文地按去了额头上的细汗,干笑了一声:“那个,妈妈,韩大人只让我找两个姑娘,至于到底要干什么,我哪知道呀……”
“呸,谁不知道,你和县老爷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老鸨恶形恶状地啐了一口,终于掉脸去问金描翠,盯着她厉声道,“描翠,我问你,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金描翠原本心惊胆战地低头猫在一旁,此刻被老鸨厉声喝问,吓得脸色一白,圆睁着两眼抬起头来,就看见一桌三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目光灼灼。
一阵冷汗自她背后潸潸而下,有那么一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她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张了嘴:“是真的。”
“是真的?”
老鸨听了她蔫蔫的回答,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声,下一瞬气焰便如垮坝的洪水,一泻千里。
大失所望的她垮着双肩,一想到赔掉的钱财就心如刀割,不由脸色灰败地盯着罗疏,目光恨恨。
这时金描翠却又开了口,出人意料地说道:“妈妈,我跟你回去。”
“你要回去?”
老鸨见金描翠点了点头,脸上垮掉的皱纹终于抬了抬,面色稍霁,“哎,这才对,回去就还是妈妈的乖女儿。”
罗疏脸色一变,立刻在桌下捉住金描翠冰凉凉的一只手,却被她几下甩开。
陈梅卿见情势开始缓和,立刻顺着眼下这股热乎劲,趁热打铁道:“妈妈,您瞧人各有志,想走的人您留不住,想留的人您也撵不走。
如今韩大人已经致信知州,要替这两个姑娘脱籍,您今天若是把人都带走了,衙门里不止我不好交待,韩大人在知州那里也说不过去,您这样得罪两头,又是何苦来哉?事已至此,我看您倒不如顺水推舟,将想回去的领回去,放想从良的从良吧。”
老鸨听了陈梅卿的劝说,讷讷权衡了半天,才挑眉睨了一眼罗疏,又看了看金描翠,故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我这个人,也是面恶心软。
陈县丞你也是知道的,我的鸣珂坊里,几曾亏待过姑娘呢?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拿我的一颗好心当驴肝肺,我也洗刷不了这份冤屈。”
“对,对,您冤屈。”
陈梅卿连声附和着,费尽了吃奶的功夫,才把老鸨安抚停当。
于是一场风波稍稍平定,四个人依次起身下楼,陈梅卿一路奉承着老鸨走在前头,将罗疏和金描翠落在后面。
罗疏趁众人各自分神之际,扯住金描翠的袖子逼她回头面对自己,压低了嗓子劝她:“你不能回去,你要钱,我这两天就给你。”
“你就算了吧。
鸣珂坊没你想的那么糟,外面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金描翠漠然地看着她,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有钱的事说出去的。”
“别傻了,你这样回去,你以为妈妈还能对你好?”
罗疏的脸上难得露出急色。
“我回去乖乖做人,为什么妈妈不能对我好?”
金描翠不以为然地反驳。
罗疏看着冥顽不灵的金描翠,不知该怎样才能点醒她,只能带着失望伤心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待在鸣珂坊里,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该怎么办?”
“你放心吧,回去不消两年,我会找个男人替我赎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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