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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黛玉去后,就有人来说“薛大爷请”
,宝玉只得去了。
原来是吃酒,不能推辞,只得尽席而散。
晚间回来,已带了几分酒,踉跄来至自己院内,只见院中早把乘凉枕榻设下,榻上有个人睡着。
宝玉只当是袭人,一面在榻沿上坐下,一面推她,问道:“疼得好些了?”
只见那人翻身起来说:“何苦来,又招我!”
宝玉一看,原来不是袭人,却是晴雯。
宝玉将她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
早起就是跌了扇子,也不过说了两句,你就说上那些话。
你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你又括上她,你自己想想,该不该?”
晴雯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
叫人来看见像什么!
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
宝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为什么睡着呢?”
晴雯没得说,嗤的又笑了,说:“你不来,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
起来,让我洗澡去。
袭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她们来。”
宝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还得洗一洗。
你既没有洗,拿了水来,咱们两个洗。”
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
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
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的,叫人笑了几天。
我也没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
今儿也凉快,那会子洗了可也不用再洗。
我倒舀一盆水来,你洗洗脸通通头。
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叫她们打发你吃。”
宝玉笑道:“既这么着,你也不许洗去,只洗洗手来拿果子来吃罢。”
晴雯笑道:“我慌张得很,连扇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
倘或再打破了盘子,更了不得了。”
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
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它出气。
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
这就是爱物了。”
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扇子来我撕。
我最喜欢撕的。”
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她。
晴雯果然接过来,“嗤”
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
又听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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