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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2页）

&esp;&esp;白天那位被撞翻摊子的算命先生趴在地上，眯缝着眼找掉落的卦杯，他蹲下来把最后一只递过去道：“今天砸了先生摊子，多少钱能贴补损失，我赔给先生。”

&esp;&esp;满脸困倦糊涂的小老头眨了眨眼，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是呀，是呀，都是你们呀，害得我连生意都不好做了呀！”

&esp;&esp;傅玉行被他拽着手笑道：“你生意不好，约莫倒不是我害的。”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给了他一锭银子。

&esp;&esp;那算命先生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大约没料到眼前这年轻的冤大头这么好敷衍，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又说既然收了你这么多卦金，公子我便替你打一卦吧。

&esp;&esp;傅玉行说不用。

&esp;&esp;算命的道：“拿了超出的报酬，算命的会有灾殃的，让我替你打一卦吧。”

&esp;&esp;傅玉行的手还被他抓着，便把手中两只卦杯丢到地上，这就算投了一卦。

两片新月型的红漆卦杯，本来不过是长在山林中最普通的木头，经过选择、切割、打磨、雕刻……身上便寄寓了千百种复杂无端的命运，供人们从中窥探个人的爱与恨，过去与未来。

&esp;&esp;算命先生煞有介事拿手抚摸着卦杯落地的形状，然后睁着一双昏昧无珠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摇头。

&esp;&esp;“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公子这一世想必是有所缺憾，求而不得，爱而难守，有缘无份，至亲至疏。

相遇倒不如不遇啊。”

脸上的表情似渺远，似怜悯。

&esp;&esp;他是真看透了吗，他看透多少？

&esp;&esp;傅玉行表情仍很平静，淡淡地笑，无可无不可，可信可不信，说了声，“多谢先生。”

&esp;&esp;他把算命递过来的签文藏在衣袖里，平平常常起身，追随上已远去的伙伴。

没有人知道在人潮流动的街角一位算命先生对他下的谶言，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个摊前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esp;&esp;他这辈子藏起了很多东西，不必让人知道。

&esp;&esp;可是一旦离开人群，那股空落的孤寂便填满整个身子，躯体像一具被虫蛀过的空壳。

他坐在一片虚空的黑暗中，慢慢向下沉去。

&esp;&esp;“二少爷，你怎么知道用装死这招可以把蔡旺生的真心话逼出来的？”

&esp;&esp;因为，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一个人审视自己拥有的东西。

&esp;&esp;他走在春日漠漠的阳光下，所有人称他傅大夫、傅公子，他在光线明亮处风清月朗地出众着，坦荡着，谈笑着，热闹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徘徊在荒野上的一缕慢慢腐烂消散的孤魂，问心有愧，翻覆沉沦。

&esp;&esp;一个落花纷飞的暮春上午，傅玉行回到家里，看到赵蘅和红菱正坐在院子里面剪红喜字，裁新衣裳。

&esp;&esp;红菱把一条红盖头裁了又换，换了又裁，又叫赵蘅搭在手上来回试花样，怎么都不满意。

赵蘅看出她焦躁之下其实是紧张，笑道：“我看还是上彩云轩买现成的算了，或者让瑞兰替你做，她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