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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我吧,打我吧!
求求你饶了他,不要再打了!”
其实李成器脑中尚有意识,也约略能感到这一板子是砸在臀腿上哪一处,哪一处最为疼痛。
只是他已经精疲力竭,那支撑他回来的一点点力气,都被汗水、泪水以及鲜血带着流淌光了。
他喊不出声,只感觉唇上被咬出的血腥气在口中渐渐淤积,惹得他腹内阵阵翻腾,恶心地只想呕吐。
他听见薛崇简的哭声,心中轻轻苦笑,这个傻花奴,已经被打得这样痛了,还想着要替自己挨板子。
他脑中跳出很久很久以前花奴的一声哭叫:“我还不是为了你!”
和耳边的哭声融合起来,被他模糊的意识混乱了时间。
那个时候自己不懂,反倒打了他,现在想道一声谢意,道一声歉意却已不能。
他忽然不想死了,一股求生的愿望激得他拼命撑起肩膀,想要再看一看花奴,对他说一声,你的心意,表哥都懂得了。
可是那些人轻而易举将他又重新按了回去,便如溺水之人好容易探出了头,却又被头顶的巨石缓缓压下,冰冷的水流堵塞了他的呼吸和口鼻。
他喊不出声,一颗心也慢慢向幽深的水底沉下去,沉下去。
骤然间,他的魂魄像是跳出了这个被痛楚缠缚的皮囊,跳到了神都城的上空,俯瞰其下如金光闪烁银光浮动的琼楼玉宇,画卷缓缓拉开,是两个少年无知无识的笑容,周身的粼粼水光倒映着玉树琼草。
花奴说,表哥我来了,表哥一起去,我听表哥的话,我陪表哥去长安,表哥给我揉揉,表哥给我擦澡豆,表哥你不要哭。
他平生唯一一份可以平等交换的感情,陪伴他度过绵长寂静的少年岁月。
他终于知道,他此生见过的最美胜景并非佛寺壁画上所描绘的西天极乐,花奴亲手为他捧上的,就是可脱地狱之苦的七宝莲花,他叫唤自己的声音,就是含着无上真谛与慈悲的清净梵音。
李成器觉得自己在白茫茫的云海中飘荡,杖责的声音、报数的声音、花奴叫他的声音都渐渐杳如万里之外。
他心下有恍惚的遗憾,有那么多的牵念,终究却只能独自来去,他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报数的声音到了“二十七”
,一直端坐不动的皇帝向薛崇简那边抬了抬手,她臂上金跳脱的叮当声,在太平公主听竟如玉旨纶音般庄严美妙。
饶是她强自支撑,还是身子一软瘫坐下去,哭道:“谢阿母开恩。”
落在薛崇简身上的杖子停了下来,薛崇简臀上黑紫青红诸色皆有,数处皮肉都翻开花来,殷红鲜血仍在源源淌下。
他早就疼得瘫软,喊得嗓子嘶哑,只觉一口气刚吸进去又被翻江倒海的胸肺顶了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辖制着他的羽林走开,他浑身乱颤着倒气半晌,才“哎呦”
一声重新哭了出来。
虽是屁股与大腿上仍如油泼火灼一般,到底板子停下,那股令人晕眩的疼痛便能稍稍缓和。
薛崇简脑中方回过神想,终于熬过去了,还对阿婆没有亏折了他那三板子而稍稍有点感激。
却又立刻觉得不对,明明已经不打了,为什么还有板子落下的声音?他循着那声音回过头,终于看见了李成器惨白如雪的脸,他的双目已经闭上,牙齿也放开了血肉模糊的下唇,虽是数道血迹从他唇边只淌到下颚,他的神情却平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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