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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东西,他都用心记忆。
可是以前没机会——李成器行动不自由,自己又难静静地等什么人,总是听见他的声音,就欢喜地先迎出去。
他渴望了五年的一个场景,竟是在如此荒唐的情景下实现。
他光着屁股被人按在地上,李成器被人架着艰难前行,或许这世间,真没有他们企盼的安稳与静好。
李成器被拖进殿来,那两名内侍将他轻轻放落在地,双膝着地的一刻,便如两把利剑穿透了他的膝骨,直刺入骨髓深处,李成器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软就扑在了地上。
他所趴伏的位置正在薛崇简旁边,两人目光相对,李成器眼中先是惊痛,继而转为怜惜的歉意。
薛崇简在方才那股绝望中,倒是慢慢溢出一分安慰,表哥回来,是为了舅舅,也是为了他。
也许这就是表哥疼爱他的方式,那无论后果如何,他该甘之如饴,哪怕他递上的是一盏鸩酒。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于风雨中,见故人归,是不是也该欢喜?
来俊臣见李成器十根手指仍是青紫溃破,身上却已换了干净的青布袍子,头发也整整齐齐梳了髻子,用一根木簪簪住。
这小郡王到了什么境地都是这等讲究,倒让来俊臣觉得有趣。
女皇冷冷道:“你为什么回来?”
李成器的目光缓缓从薛崇简身上转向高高在上的女皇,喘息着道:“臣有罪,臣罪弥天;臣有冤,臣怨亦弥天。
安敢遁避以欺陛下?”
女皇脸上浮起轻蔑地冷笑,缓缓道:“你有罪不假,有没有冤,却要司法说了算。”
李成器强从柳芊芊家回来,一来也是不愿连累薛崇简,二来也要为父亲鸣冤,他早已将生死畏惧抛下,昂起头来,颤声道:“臣自入狱,日夜笼箍,恨不一死以逃毒刑。
人皆惧痛畏死,陛下以酷吏掌覆盆,以罗织禁臣僚,子不得明衷肠于母,臣不敢诉民情于君……”
李成器说到这里,太平公主已失声喝道:“凤奴,你疯了不成,胡言乱语什么!”
李成器被姑母打断,苍白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笑意,强用一条尚能动作的手臂支撑着身子,咬牙颤巍巍跪起来。
他的双膝如同被万根钢针攒刺,胸背上不知多少伤口一齐裂开,全身骨节似在寸寸折断,他的颈项却在这沉重的压迫下渐渐挺直,如狂风暴雨中一株屹立不倒的小小白杨。
李成器仰望着皇帝道:“陛下,昆虫草木,皆欲得其所安。
而当今朝廷,每有诠选为官者,内侍皆取笑曰:鬼补又来矣。
明堂之下,人人自危,唯贿赂阿附以自存,推事院中,冤魂塞路,唯构陷诬服以自脱。
臣以陛下之孙,皇嗣以陛下之子,日沐圣恩,申一语犹难于登天,群臣百姓之事可知。
请陛下腰斩臣于市,亲查皇嗣之冤,免推究,通舆情,臣以昭陵苍苍松柏起誓,来生亦当为臣为子,以报陛下之恩!”
李成器从小在宫里长大,殿上诸人皆见惯了这小皇孙胆怯恭顺之态,听他一番言辞,连太平公主都吓得花容失色,薛崇简望着摇摇欲坠却强自支撑不倒的表哥,惊得连求情都忘了。
女皇一双熠熠凤目钉在李成器身上,似是要在他身上凿出两个洞来。
来俊臣忙转身跪倒在地,叩首道:“皇孙如此说,臣无容身之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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