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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武情急之下上前半步,右手抓起他的枪管朝上抬,左手迅捷如电,一记手刀切他的脖颈。
“砰”
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黄克武头顶飞去半空,奉天兵软软地昏倒在地。
黄克武摸了摸脑袋,脸色煞白。
自己若是慢了半步,恐怕已被莫名其妙地打死在街头。
堂堂帝都,首善之地,什么时候已经乱到了这地步?他怔怔呆了几秒,猛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急忙丢开步枪,把包袱重新背紧,转身钻进漫天黄沙中。
过不多时,几个影影绰绰的行人靠近,见奉天兵昏迷不醒,便一哄而上,把他衣服扒了个精光,连步枪都扛走了。
黄克武摆脱了奉天兵,一气跑过宣武门,直到了储库营胡同东头的太原会馆门口才停下来。
这段距离可不近,他觉得肺里头跟浇了一勺开水似的,辣心辣肺,不得不稍微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他一抬头,看到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白净后生站在胡同口歪脖老槐树下,显然已等候多时。
“拿来了?”
那后生问。
黄克武小心翼翼地把蓝包袱皮捧住,爱惜地摸了摸:“这一路上波折不少,差点没给弄坏了。”
黄克武正要解开,白净后生冲他丢了个眼色,示意噤声。
黄克武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太原会馆附近站着不少巡警,他们三三两两站在黄尘中,像是午夜坟地里的阴魂,看不清形体和相貌,却透着凛凛恶意。
“慢慢走,别跑,别回头。”
白净后生压低声音叮嘱了几句,然后两人并肩往胡同里头走去。
走进去十几步,黄克武这才急不可待地问道:“刘一鸣,到底出什么事了?”
被叫了名字的年轻人扶扶眼镜,吐出四个字:“大难临头。”
黄克武气得猛推了他肩膀一把:“我跑了半个北京城,还差点挨了一枪子儿,你就不能把话一次说完?到底是谁要对付五脉?”
刘一鸣知道这家伙性子急,叹息一声,又吐出三个字:“吴郁文。”
黄克武一听这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吴阎王?”
刘一鸣点点头。
吴郁文是京师警察厅侦缉处长、奉系军阀在北京城里的一条恶犬,为人阴毒狠辣,动辄将人灭门破家,外号吴阎王。
去年警察厅在西交民巷京师看守所绞死了二十几个共产党,据说为首的李大钊就是吴郁文亲自动的手;前年《京报》主编邵飘萍被枪决,也是吴郁文下令执行的。
他手里的人命,只怕比府前街南边的乌鸦还多,老百姓一提到这名字,没有不哆嗦的。
黄克武放慢了脚步,一脸疑惑:“他抓人,咱们五脉鉴宝,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想干吗?”
刘一鸣拍拍他的肩膀:“你整天练武,偶尔也该看看报纸。
国民革命军已经打到山东,张作霖在北京没几天好日子了,盛传要跑回东北去。
吴郁文是张作霖的走狗,做了这么多恶事,主子一走,他也慌了。”
“他不会是临走前想抢咱们的古董吧?”
“不是抢,而是卖。”
刘一鸣咬着这个卖字,脸上都是讽刺。
黄克武知道这家伙是个说一藏十的慢性子,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怎么个卖法?”
刘一鸣抬手一指胡同前头:“他今儿过生日,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几十位商人来赴寿,说自己无心仕途,准备归隐家乡。
手里有几件上好的古玩,愿意忍痛割爱,转赠给有缘之人……你明白了?嗯?”
他说话总喜欢押尾带个反问的音,像个教训学生的老夫子似的。
黄克武瞪眼大叫:“什么忍痛割爱,这不就是拿假货讹钱嘛!”
刘一鸣嘿嘿冷笑:“谁说是假货?人家吴阎王请了咱们五脉,要当场鉴定估价,以示公平。”
黄克武停下脚步,神情骇然,这才明白刘一鸣说的“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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