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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车时一阵激烈的搬运,乔梁已累得筋疲力尽,他瘫软在座位上喘着气,闭上眼睛斜靠在背椅上打盹。
迷糊间听到有人喊:“这些都是谁的东西?”
列车员发现了座椅下面的货物,用脚踢踹着那些袋子并高声呼喊。
有了上车的经历,乔梁聪明了,他走到列车员身边悄声说:“大哥,老吴家进点年货,还望您高抬贵手。”
“怎么又来个老吴家?都象你们这样,社会主义大墙都得被挖塌,赶紧补票吧。”
乔梁见事不好,心里明白这些铁路条子是看他脸儿生,欺负他是个毛头小伙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犯到人家手上了,自己做的事不在理,于是又一翻低眉顺目,鞠躬行礼地说好话。
不管用,列车员高声吼着:“别废话了,赶紧儿补票,否则下站都给你扔下车去。”
乔梁怕了,这上万块钱的货要是被扔了,他的脸往哪放,还不如把他扔下车呢。
他涉世未深,没有历练过,不知怎么处理,他忙请教军子,军子说:“补票儿和扔货都够丢份儿的了,你自己掂量办吧。”
军子心里有气,从清早进城就不停奔波忙碌,拼命地搬运,到现在连口象样儿的饭菜也没吃上,乔梁这楞头青是真没把他们当人待,所以他想看乔梁笑话。
军子不言语,另外两个人也不讲话。
乔梁脑子飞快地转着,刀架在脖子上,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厚着脸皮上吧,他客气地对列车员说:“票必须得补,只是我们钱都买货了,实在没钱买票了,等到了站让我姐夫亲自补,您放心,不补票我们决不出站。”
说话间,他悄悄拿出两匹绸缎,用黑丝袋包好,对列车员使了个眼色,将他叫到车箱连接处,将绸缎递给列车员:“这是一点儿心意,还请多多关照。”
那列车员接过来,正眼都没瞧乔梁一下,将东西扔进列车室后离开了。
暂时平息了,乔梁的心仍然悬着,他最担心的是一会儿到站时,他们能否在五分钟内把货卸下来,二十来个麻袋也得搬一阵子,在最后的关头,军子他们几个能否卖力?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他很担心,这一步做不好,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买了熟食啤酒将军子三人叫来,鞠了一躬说:“哥几个一路辛苦了,一会儿还得靠各位哥哥出力,一定要将货全部卸下,千万别丢了东西,我在这儿先谢谢各位,火车上也没什么好餐食,明儿回到县里我请哥哥们好好吃一顿,让我姐夫多敬你们几杯。”
军子是聪明人,货物万一有个闪失,他对吴宪成也没法交待,他就是看乔梁不顺眼,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此刻乔梁这翻话一出,军子气顺了。
他们在前一站儿就将二十来个麻袋集中在两个车箱口,火车停下来车门一打开,他们两人一伙儿开始拼命往火车下面扔,吴宪成早已等候在站台内接应,所以货物成功地运回来了。
这次省城之行乔梁感悟很多,看着姐夫平日里光鲜亮丽风光无比,谁知背后竟这般艰辛,要做这等低头哈腰看人眉眼求人讨好的事,难怪曹雪芹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他现在知道了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儿,山外青山楼外楼,在瓦拉尔这个小地方,他是所谓的“乔少”
,出了瓦拉尔,有几双眼睛认识他?搬运工都可以看他笑话。
他想明白了,人在世上走,还是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不能太张扬任性了,况且自己又没有什么真本事,以前竟是自己错了。
做人难,生活很苦,可谁的生活不艰辛呢,只是自己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没经过风吹雨打罢了。
想明白这些,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是张春生,此刻乔梁觉得,张春生实在太不一般了,那么瘦弱的女孩子,从事那么重的体力活儿,居然不叫苦不喊累,自己曾那么难为欺负过她,她都没有屈服,乔梁心里不安起来,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忽然很想见春生,便和姐姐姐夫告辞回家了。
那日,春生正在家里煮红豆儿,制作过年的点心干粮,班长项四海、学习委员姜丽丽和两个女生来看望春生。
项四海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姜丽丽在省里另外一个城市读中专,学的是林业经济,另外两个女生在县里读普通高中,四人均在寒假假期中。
上学时,春生是班里的团书记,她很感谢同学们来看她,拿出炒好的花生瓜子招待同学。
四个还在读书的青年讲着彼此的校园生活。
项四海讲重点高中的紧张,学生们都牟着劲的学,晚上熄灯后走廊里站满了苦读的学生;
姜丽丽讲中专生活的丰富多彩,学习已不是主旋律,要忙着参加迎新晚会、周末舞会、竞选演讲等活动;
春生没有什么可讲的,一个出苦大力的,做着最单调枯燥的工作,有什么可说的。
她自嘲道:“你们真好,未来必定前途似锦,我现在是“鬼子”
,未来一片黑暗。
四人才觉得在辍学的春生面前讲学校里的事欠妥当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一个女生忙安慰道:“班长肯定是前途无量,学委也是国家干部了,你若接了你父亲的班,也很好的,一样是铁饭碗儿,象我们俩学得不好,考不上大学,将来干什么还不知道呢,还不是一样当“鬼子”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笑了,春生方觉宽慰些。
春生羞涩地说:“接班儿的事还没眉目呢,就算接了班也只是个工人,只能出力气,做不了什么大事。”
项四海见辍学后的春生情绪不好,劝道:“其实在社会上也可以考大学的,你虽然不在学校里读书了,但是没人能剥夺你学习的权力,你仍然可以自己在家学习考大学拿文凭的。”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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