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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向章回拱手示意,就往前头章霈书房里去了。
章回也笑笑,转了脚步,继续往花园里头温室花房里去。
这后花园正在章府西北角落,园子不大,仅约六亩余,却也一样堆起一座假山,辟一片池塘,依山竖亭,临水建堂,面南的草堂与园西面的两处小居、南边的山亭并东侧的一条游廊,将将环抱水面。
山上水边、屋后堂前将各色花木植满,地下则以青石铺成仅一步宽的小径曲折其间。
章回自西南角门入园,沿小径绕过假山,便往东南角的花房行去。
到园东南,游廊下一道蔷薇矮墙与月洞门隔开,入眼却是两畦菜地。
此刻早春,地里正出苗,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与矮墙平头的篱笆扎得整整齐齐,上面爬了尺半高的绿蔓,章回也不辨品种,但知总不过些扁豆、丝瓜、葫芦、山药。
菜地另一头,靠院墙一面搭了两架,则是家里经年的葡萄、银藤,地下的老藤才将将地透出些青绿,隐约的还有些看不出来。
架子底下随意的横了两条青石,旁边又有一口井、一座储水的大石海——上面风痕苔迹斑斑驳驳,然而水涛云纹依稀,也不知是哪里未完工的铸件移在了这里。
章回目光在上面顿一下,然后转身向与菜畦相对的花房。
章回一眼望去,只见房门虚掩,铜锁搭在一边,便知道父亲章望果然便在里面;掂一下手上东西,便是那个素布的包裹,像想到什么,又笑一笑,这才放轻了脚步,慢慢推了门入内。
不想这花房地底下既通了地龙,又是几日来乍暖还寒,花房中炭盆暖炉之类也不曾撤,室内较室外着实的温暖。
章回方一踏入,不提防冷暖气流一激,顿时一个喷嚏打出。
他一惊,忙伸手去掩,不防又碰到架上花木——早已经惊动屋中,只听一个声音慢悠悠问“什么人”
,就见两趟花架后面一个男子慢慢走出来。
章回见那男子四十来岁,一身石青色长夹袍,头顶儒巾,两臂宽袖扎起,右手上兀自握了把长枝花剪,正是父亲章望,连忙撇了手上包袱,双膝一屈向着便拜,口中道:“父亲大人万安。
生辰寿礼,父亲万千之喜。”
章望原以为是房中下人来寻,正诧异其无礼,脸上颇有些不悦,此刻一见竟是章回,顿时转怒作喜,只笑吟吟看他拜跪叩了头,道:“却是回来了,且起来说话。”
章回这才起身,随章望绕过花架,由着他引到屋正中鸡翅木大百灵台边。
章望先拣一张如意卷云的海棠式凳坐了,抬头将章回上上下下打量了足有七八息时间,才微微笑道:“才到的家?”
章回原自垂了手,笑嘻嘻任父亲打量。
这时听他问,忙答道:“是。
儿子正月廿六收到的哥哥书信,当日就禀了黄、程、黎几位先生,安排了书院里事宜,又与大伯父家去信告知。
次日书院里诸位先生处一一辞别后,就与老师一同到大伯父家里。
本想只在姑祖母那里侍奉两三日就回,但因伯父伯母带着往忠献伯王老将军府上问安,老大人赐下贵重物事,不敢轻易接受,这才又在南京待了几日,抄了一卷《法华经》回奉送去。
因此上是昨日一早才登的船。
因初七,过镇江时遇着小潮,在港里避了一夜;今晨一早赶路,正赶巧了顺风,水路轻快,却是不曾让家中久候,连累老太太、老爷太太并父亲母亲担心了。”
章望闻言点头,道:“倒是如此。
你书信中原不曾确切说几日到家,想着潮水涨落,也左不过这两天。
只是晚回来一日,老太太便要念一日,叫老人家担心就不好了。”
章回听了,忙应几句,也不过是些自责并感激尊长的话罢了。
章望又道:“你前日并书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都看过了,便按你整理拟出的单子着了人一一回礼——做寿的这些事老爷都交给了你四叔父,你母亲和哥哥也帮着一起斟酌裁夺,凡事皆有章程。
只不过,我却是要说你——你胆子也太大了罢!
那几家的礼,加起来也是几千金、近万金的,你怎么敢两个人一只船便打发上路?倒不在钱数多少,人家一片真心真意,这般不小心慎重地对待,却是我们失了礼。”
见章望颜色肃厉,章回慌忙跪下,口中辩答道:“父亲教训的是。
只是儿子见那些东西虽珍贵,但一来不是寻常人家里面使用,二来寻常人家也见不得其中的好,若大张旗鼓百般郑重地送来,指不定反倒打了哪里的眼,叫人惦记了去。
因此只请了伯父家的张教练带了小义哥两个人,连同家书一起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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