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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敖暗自道,又心生焦灼。
谢相这里自是需人守着,但朝中更需有人主持大局,陛下不肯远离谢相,大权怕是要旁落。
他见天边现出一丝光亮,急得在殿外不住走动,走了十余圈,咬了咬牙,为江山计,纵使陛下降罪,他也得谏上一谏。
他转身就要推殿门,殿门就自内打开了。
小皇帝走了出来。
隆冬之晨,风刮得人脸颊生疼,胡敖忙道:“陛下快着衣。”
刘藻摆了摆手,与他报了十个名字。
这十人是刘藻挑出的,最可托付信任的十名宫人:“召他们来。”
胡敖明白了什么,当即去了。
待他回来,小皇帝已更衣梳洗过,那张犹带少许稚气的脸上除眼底的青黑,便无半点倦意。
刘藻与他们仔细说了如何照料谢相,又叮嘱他们,除她与偏殿那几名医官,其余闲人,皆不许靠近宣室,就是太后来此,也一律挡了
这十人全是刘藻心腹,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除她之外,谁都使唤不动。
闻陛下吩咐,自是齐声应是。
刘藻稍微安心,入殿去,与谢漪暂别。
她更换了朝服,不好随意跪坐床前,便弯下身,小心地将冕上垂下的两条朱缨用手拨开,以免扫到谢漪脸上。
“我去上朝了,姑母安心养伤,不必挂怀朝政。”
她说罢,又仔细端详了谢漪片刻,她拨开冕旒,小心地探下身,在谢漪额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与她无限力量。
大朝是临时召开的,但大臣们全部心中有数,早已更换好了朝服,行至衙署等候,皇帝派遣数路宦官前去宣召,不过半个时辰,大臣们齐聚前殿。
今日要议的第一件,自然是遇刺之事。
刘藻稳住心神,想到刺客自尽前那一笑,便怒火滔天。
他笑,是因行刺不到皇帝,能刺杀谢相,也算成事。
能自她二人遇刺得利的,除了太后还有何人。
廷尉已在呈禀进展,刺客自尽,却不是一丝痕迹都无,他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如何混入高庙,有谁为内应,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廷尉才说罢,梁集就迫不及待地发难,带着门下官员,咄咄逼人。
刘藻坐在上头,忍住了将这老东西凌迟的怒意,努力维持朝中平稳,不使梁集进一步。
幸而谢漪平素教导有方,谢党看似慌乱,却也将力拧到一处,与他相抗,加上皇帝指使李闻等人半步不让,直至散朝,梁集也未得什么好处。
大朝一散,刘藻令数名大臣往宣室等候,自己飞快地赶往温室殿,去看谢漪。
她只离开了两个时辰,心中却焦灼得厉害,嫉妒催促宫车行得再快些。
至温室,她奔入殿中,便见谢漪已醒了。
她醒了,却比昏迷之时更加痛苦,满身都是冷汗,面色唇色都如外头的雪一般,紧紧咬着牙,忍着着痛苦。
刘藻至床前,唤了一声:“姑母。”
谢漪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痛,她的牙都要被咬碎了,痛楚却毫无缓解,她听见刘藻的声音,勉强睁开眼,欲对这孩子笑一笑,使她不那么担忧,可她努力弯起的唇角,却使刘藻顷刻间失声痛哭。
光是忍着伤口的痛意,姑母就已这般辛苦,到刮骨之时,又要如何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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