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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2页）

&esp;&esp;二人穿过武英殿前的三座桥，过内金水桥，打左顺门进文华殿，跨过文华门，瞥见廊庑下几位臣子与内侍在站班，终究是惊动了阁老，礼部尚书袁士宏亲自坐镇，正询问太医病情。

&esp;&esp;这厢瞧见柳海领了个姑娘入宫，均有些好奇。

&esp;&esp;不过袁士宏并未过问，只与柳海相互见了礼，便道，

&esp;&esp;“方才服下一碗药，陛下已退烧了，总算平稳地躺下。”

&esp;&esp;柳海拢着拂尘回了一礼，“辛苦阁老了。”

&esp;&esp;领着凤宁进殿。

&esp;&esp;殿内安安静静，落针可闻，过一扇半开的折门，柳海先一步进去，凤宁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方提着衣摆跟入。

&esp;&esp;裴浚这厢刚发了汗，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捂着额正躺着呢，听到柳海一阵喜笑颜开道，

&esp;&esp;“万岁爷，您快瞧谁来了？”

&esp;&esp;还能有谁值当他这般欢天喜地，裴浚阖着眼已然知道那道身影渐渐靠近。

&esp;&esp;他没动，也没睁眼，显得他多期待她似的。

&esp;&esp;柳海摆手示意凤宁往前，自个儿悄悄掩门退下。

&esp;&esp;天色渐昏，东墙下的长几早燃了一盏八面玲珑纱灯，凤宁慢慢踱着步子靠近，探头一眼，瞧见裴浚微微侧身靠在引枕假寐，昏黄的光倾泻他一身，罩着他周身都柔软了些。

&esp;&esp;脸色果然有些发白，人也瘦了一圈。

&esp;&esp;凤宁手指掐了掐衣袖，缓缓下拜，“罪女李凤宁叩见陛下。”

磕了个头，半晌不见上头有动静，忍不住抬起眼，这下那人已坐起身，手捏着帕子覆在头额，目视前方没有看她，只冷淡说了一字，“起。”

&esp;&esp;凤宁小心翼翼起身，垂着眸不敢看他。

&esp;&esp;空气恍惚凝滞，只见些许尘因在灯芒下翻腾。

&esp;&esp;裴浚随意靠着引枕，身姿半躺，面色深沉，眼底暗藏锋芒。

&esp;&esp;明明前一夜还倚在他怀里情意绵绵，次日便曝出避子丸一事，当时情绪反差过于强烈，以至于眼下二人还没法面对彼此。

&esp;&esp;那日口口声声放话，这辈子再也不见她。

&esp;&esp;裴浚视线就没往她身上瞄，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esp;&esp;“为什么吃避子丸？”

冗长的静默后，裴浚率先发问。

&esp;&esp;大约是烧刚退，嗓音冷中发哑，仿佛撕裂的帛，带着几分涩。

&esp;&esp;凤宁再次跪下来，知道他容不得人糊弄，也不再做遮掩，便如实道，

&esp;&esp;“回陛下，臣女见了宫墙内尔虞我诈，心生惧意，不敢入后宫，不敢生孩子，当时的念头只想留在您身边做女官，遂出此下策。”

&esp;&esp;裴浚其实也料到了这个缘故，可听到耳朵里，还是燃起一阵钻心的怒火。

&esp;&esp;“你就这么不信任朕？”

每个字跟从齿缝里挤出来，泛酸犯狠。

&esp;&esp;凤宁目光落在榻沿，眼眶胀痛一瞬又渐渐回神，坚定不移地回他，

&esp;&esp;“陛下能保证一辈子爱护臣女吗？等臣女老了，您后宫佳丽三千时，您还记得臣女吗？您以前总教导臣女，人要靠自己，可臣女实在没有那等能耐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也没有那份城府足够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

&esp;&esp;这话一落，蓦然像是有根弦同时将二人的心给揪住。

&esp;&esp;可凤宁大抵是被这份无可企及的期待折磨得太久，久到已习以为常，很快吁了一口气，渐渐退出那份弩张的情绪。

&esp;&esp;她这端一松，裴浚那头的紧绷感戛然而止，剩下的反而是无可填平的空落。

&esp;&esp;每个字都令他无比愤怒，可真正拼起来，又不得不承认，她所虑并非没有道理。

&esp;&esp;曾几何时，他告诫过她，不要将期待落在别人身上，唯有自己才可信，而现在那枚梭镖真正捅到他身上时，才知道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