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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不善地吩咐手下:“你们去附近驿站找几匹马来!”
“等等!”
唐泛道,直起腰,他走了回来,问薛凌,“你刚才说,那条小路通往一个荒村?”
薛凌:“对。”
唐泛:“那荒村距离这里多远,要起码才能到吗?”
薛凌道:“不远,走路约莫一刻钟就到。”
唐泛又问:“那从荒村出去,还有没有歇脚的村子?”
薛凌摇头:“没有了,那个荒村因为闹过瘟疫,后来据说有路人在那里遇鬼,出了村子之后,基本都是荒郊野外的路,而且还要绕一大圈,才能前往天津卫,很多走天津卫的人都宁愿走通州那边,不会去白白受这个罪。”
唐泛点头:“那没错了,就走荒村那里,不用去找马了。”
薛凌愣了一下:“你说那些人会走荒村?那是狗都不走的路啊!”
言下之意,有点不敢置信。
唐泛指着地上道:“这里有新压上去的车辙,那里既然少有人至,却有新鲜的车辙,显然对方刚走不久,除了那些贼人,没有人会在三更半夜走荒村那条路的?”
薛凌道:“这两道车辙也太浅了,其它两条官道上也有新压的车辙啊,而且更深一些,怎么断定他们一定就是往荒村的方向走呢?也许是他们有意将我们引往别的路,拖延我们的时间。”
唐泛摇头:“不是,他们既然做的是不法勾当,肯定怕人发现,尤其车上孩童多,马车行走的时候声音动静也很大,我刚才看过了,那两条官道上的车辙里都有木屑,只有通往荒村的那条路没有,而且辙痕有些不规则,说明他们很可能在车轮上裹上了布条一类,只有那辆真正载着孩童的马车,才需要如此费心,其它两条路的辙痕,应该只是故布疑阵而已。”
众人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汪直谨慎起见,仍然不敢将希望全部押在唐泛的判断上,就道:“你们先去追,我带人去找马,分头追其它两条路,到时候再回头跟你们会合。”
时间紧迫,唐泛他们也没有赘言,答应一声,便各自分道扬镳,隋州和唐泛他们先往荒村那个方向追赶,汪直则让手下回头找马,准备分成两拨走另外两条路。
果真如薛凌所说,他们几个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座落着一处村庄,月光洒在上面,倒映出屋顶的干枯茅草。
照理说,一个有人烟的村落,就算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睡觉,给旁观者的感觉肯定也是不一样的,譬如说狗偶尔会吠两声,猪圈里的猪可能偶尔会叫两声,谁家的孩子可能啼哭两声。
但不管是从那些年久失修的窗户,还是有些房子破落得连屋顶都没了一半,都在向唐泛他们传递一个信息:眼前的村落,确确实实是个荒村。
然而令众人感到古怪莫名的,并不是因为这里荒废已久,了无人烟,而是那些房屋里头竟然还隐隐有着光亮。
微弱的烛光透过破败不堪的窗户照映出来,隐隐绰绰,摇摇曳曳,仿佛里头还有人在挑灯夜读,灯下缝衣。
深夜里,在一个闹鬼的荒村,许多屋子里头还点着烛火,这是怎样一种场面?
薛凌在北镇抚司多年,自觉也锻炼出一副铁胆了,结果乍一看见这副诡异的情景,头皮瞬间就有些发炸,背上密密麻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他小声道:“这个村子没名字,大家都管它叫许家村,因为原来住的人大多姓许,后来很多人在那场瘟疫里死掉,剩下为数不多的活口就都连夜搬走了,当时据说官府派人过来烧尸体,烧了两天两夜才算烧干净,也顾不上给他们立什么坟头,当时本想将村子也烧了了事,结果一点火就下雨,连着三次都如此,就传说是那些染了瘟疫死去的人冤魂不散,不肯让人烧了村子,官府也就没再敢下手,所以后来这里就完全荒废了,一般没有人会选这条路走的,因为实在太瘆人。”
跟在隋州后面的一名锦衣卫惴惴问:“会不会真有鬼啊?”
隋州沉声道:“这里久无人住,正好给了某些人装神弄鬼的机会,如果那些人真走了这条路,说不定这里就是他们布置下的陷阱,为的是让我们自己疑神疑鬼,大家小心些,别反而中了埋伏。”
唐泛道:“你们看,这些房屋里并非每一间都点了烛火。”
隋州点头:“先从不亮的那些屋子查起,大家不要分散,都跟着我。”
这种时候就可以体现出一个领导者的品行了。
换了旁人在隋州这个位置上,身边又有手下可以支使,肯定是说“你们过去看看有什么动静”
之类的。
但隋州说的却是“你们跟着我”
。
一个愿意身先士卒的长官,自然会得到下属的爱戴,隋州在北镇抚司里吃得开,这其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亮起烛火的房间不过四五间,大家便亮出武器,一间间地查过去。
因为有了前头种种诡异的情景,每个人心里都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警惕,手中紧握绣春刀,身体紧绷到极点,每踢开一间屋子,便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生怕从里面闯出什么洪水猛兽。
这种时候自然不需要唐泛出力,他跟在最后面,反倒有点多余了。
此时大家的眼睛都已经适应郊外昏暗的环境,也有了一些适应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亮着烛火的那些屋子自然黑漆漆的,隋州他们踢开门之后,发现里头除了简陋的家具,什么也没有,有些人家的床榻上还凌乱地堆着一两团棉被,绣春刀尖一挑,那些早就已经放得发脆的被褥一下子就碎裂开来,有些人家的椅子则早就摇摇欲坠,稍微碰一碰,就倒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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