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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滑厘却是听过六指讲起那些新谷米的事,知道这事重大,又道:“那地瓜土豆,亩产十石。
楚人出兵,必然缓慢,若是种子足够,抢种一番。
若是宿麦再可收,粮食未必不够!”
这番话终于引起了墨子的注意,他见多识广,知道世上绝无什么谷米是可以亩产十石的,亩产十石,那就是将近亩产四百多斤,放在如今的亩数上是个连墨子都震惊的数量。
他立刻问道:“这墨玉、地瓜什么的,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只是一句话,禽滑厘顿时愣住了,问道:“先生不知道?”
墨子慨叹道:“当年小儿辩日,仲尼说世上的学识是无尽的,正是如此啊。
这几种谷米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尤其是那墨玉,难道还和我墨家有关?”
这话说完,禽滑厘便明白过来,那个适,根本不是先生的弟子,甚至是不是墨者这都是个需要考虑的事。
这人在那里做出了许多事,又借用了墨家名号,难不成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可转念一想那孩子的话,这墨者有什么好装的?墨者有天志、有巨子之令,有规有矩,正如墨子所言,是不是、规矩量。
冒充墨者可是要冒着巨子一令便履及火海的觉悟的,不装也罢。
他心中不能决断,就将自己白日里听到的那些事一一复述了一番。
墨子一直听着,时不时颔首称赞,偶尔拍手以为启发,更偶尔的时候皱眉似乎对一些做法并不认同。
这故事过于精彩,禽滑厘讲了好一阵,一直讲到了宿麦、木制的撒籽器等等他或是亲眼所见或是听说的事后,问道:“先生,这个适既不是你的弟子,他这么做,难道要对我墨家不利?”
墨子记忆力极好,禽滑厘这么一说,他便想到了半年多前的事,那个双眉秀丽的鞋匠之子。
禽滑厘问他认不认得,墨子笑道:“这孩子啊……我还真见过,还夸过他一句璞玉可雕。”
当即又将那次刺柏树下的一些言论复述一遍,墨子叹道:“当时我就想,他一个鞋匠之子,怎么会知道那些事?如今看来,竟是我看走眼了。”
禽滑厘又道:“先生不知。
那人在村社间做出好大事,名传数丘。
百余人听他宣讲他所说的墨家之义。
既然先生不曾教他,那他难道真的只靠听说,便悟出了这墨家的大义?还是说,他是别家之人,想要对我墨家不利?”
又想到听来的适做的那些事,无论是心思还是行为,都称得上是个墨者。
他又问道:“先生,这人如果不是心存不良,那算不算是墨者呢?”
墨子听到这话,大笑一阵,缓缓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厘,若有一物,毛色火红、蹄子有四而分瓣、头上有犄角、眼睛很大、可以拉车、又有七八尺高。
若是母的,能和公牛生出小牛;若是公的,能配母牛生出小牛。
可有人却偏偏说这是猪,那么他到底是猪还是牛呢?”
禽滑厘笑道:“这是牛。”
“厘,若有一牛群,极为壮大,尽数容下了天下之牛。
有一日,这牛群说,凡是在牛群中的,就是牛;凡不在的,必不是牛。
有我上面所说的那物,却不在这牛群中,对于这个牛群而言,这是不是一头牛呢?”
禽滑厘皱眉思索,摇摇头,又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先生的意思,是问我,咱们墨家到底是牛?还是牛群?”
墨子抚掌大笑道:“你是最能领会我的道理的。
我们是牛群,不是牛。
牛若无群,则虎狼食之不可抵御,各向东西南北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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