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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南意味深长一笑,“掉头,回李安城。”
……
李安城清悦客栈二楼房间。
早之前背着媳妇进城的周姓男子,坐在桌子旁边,手上拿了本书,细细翻阅,他眼神不是特别好,所以凑得有些近,可能是因为桌子上的油火摇曳不定,导致他翻页的速度极其缓慢。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原名许凝的镖局小姐,端了盘精致糕点进来。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头也不转,径直自顾的看着书。
她也习惯了他的这种表现,不惊不咋的先是用后背悄悄的掩上房门,见着灯影憧憧,皱了皱眉头,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过去关上窗户,又折回桌台挑了挑灯芯,灯火稍亮了些许之后,这才满意的坐在他对面,一边瞅着八字只有一撇的相公,一边吃着糕点。
他本名周彦歆。
祖上是江南道那边的书香门楣,祖上几代都是越国庙堂的长青树,到他爹的时候更是礼部的三品大员,尤其是原本二品的礼部尚书劝谏圣上体恤民众无果,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他爹的侍郎位置更是实权在握,只是这番不为尚书出声的作为倒是受了些清流的诟病,家里的黄桐大门更是他爹的同僚刻上过“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
的谏言诗词。
尤其是后来西夏入朝,他爹的位置更是从右侍郎晋升到了左侍郎,礼部的二把手,流言更甚,更有讽刺说周家真是庙堂的长青树。
虽然礼部尚书空悬几年之久,但庙堂上的那些个官员也没人用这事来奏请皇恩,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知道这个位置是留给徐暄的老丈人的,那个没有官身但能在庙堂有一席之地的老儒生。
他爹当时也和他说过这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有尊敬,也有惋惜,说这个桃李遍天下的儒家大师,最后被自己的道理害了,最后可能会可怜到连个扶棺送行的人都没有。
再后来,一言成谶,徐暄一家身死。
本就是老来得女的儒道大家,虽然后面更是放出过唐家没有这个女儿的狠话,但是初闻这个消息,也是失魂落魄,上奏了封暗折,静悄悄的告老回乡,也有共事几年的同僚暗地接到消息去送行,秋风黄叶遍地,长亭晚阶,见着那位明享天下的儒道大家喝了那杯送行酒,落寞的上了马车之后,其中姓一位姓黄的官员冒着大不韪叹息了句老无所依是唐家。
第二日,某位姓黄的朝廷从三品大员被贬至外地,从此朝堂噤若寒蝉。
那年周彦歆七岁不到,能倒着背出《中庸》。
他爹在西夏庙堂左侍郎的位置上呆了十三年,总算圆满,领尚书头衔,掌管礼部。
那一年他刚弱冠,倒背不了任何一本书,却口若悬河的在清谈上辩得朝中大员哑口无言,锋芒毕露。
归了家,却被自家父亲喊到书房,从新月当头说到艳阳高照,没有人知道这对父子说了什么,尚书大人一夜之后面色憔悴负手出来。
再一日,他眼睛红肿背着书箱离家,头也不回的北上游学,脑海里一直游荡着他爹最后说的一句话。
现如今,书上的光线一变化,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放下书,看了眼这位喊人将他抗进新房的娘子,笑着问道:“怎么了?”
将盘中糕点吃得仅剩一块的许凝正百无聊赖的用手指在画桌子上的纹路,听到他出声,瞬间抬起头,一脸笑意说道:“没什么事,我就给你送些糕点,如果打扰到周大人了,那我就回自己房间去。”
话是这么说着,但也没见着她起身,有过半步要离开的样子。
周彦歆看了眼还剩小半块的糕点,也不嫌弃,接过盘碟,津津有味的嚼着。
吃完之后,拍了拍手,像老大爷一般坐定,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许凝其实也是奇怪他的本事,就比如自家那群难伺候的镖师,他也就半会功夫就和那群人拆科打诨,吃着花生米,就连那个嗜酒如命的老袁叔都心甘情愿的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酒出来,指着他,一副不醉不归的畅饮模样。
她问过他,他只是笑而不语,她最是见不惯他这时候的笑意,却又喜欢死了他这时候了然于心的气态。
矛盾至极。
说起来,她还真的是没什么想问的,只是走到房间门口,下意识便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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