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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旨意一下,卫家那里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好脸色,若躲不开,便忍着些。”
“能躲自然便躲了。”
卿尘心不在焉地答了句。
眼看着夜天湛出了延熙宫,她一人站在殿前,寒风吹得衣袍翻飞,方才心里巨浪般的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低头将那黄帛圣旨展开,一字一句再研读了一遍,唇边眼底勾出自嘲的笑。
镇定的功夫还是不够啊,先前尚问夜天凌可有想过会失去什么,现在恐怕也要问问自己了。
游戏越大,筹码便越大,既然选择了入局,便早知会有这么一天。
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间,知道是一回事儿,待到真正发生,种种无法言说的感觉里却依然会有挣扎抗拒。
这便是人心的矛盾。
手中的旨意,应该说为那条路打开了一道入口,既然已经踏上此路,便再也没有瞻前顾后的理由了。
夜天湛刚才的话语在心中化成极深的叹息和担忧,卿尘慢慢将手中圣旨收好,再抬头时,太极殿巍峨处落日的余晖,缓缓映入了她淡定的微笑之中。
冬日天短,暮阳早早地沉入西山,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夜色下收敛了白日的恢宏气派,沉沉暗暗殿影起伏。
九瓣镏金莲花烛台上燃了数支明亮的烛火,卿尘坐在铜镜前任侍女将自己的长发高高绾起,镜中映出清素面容,光华淡淡。
身后两名侍女小心地帮她将锦带系好,其中一人笑道:“郡主穿了这身衣服,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流云洒金蝉翼披帛,长襟广袖的明紫宫装,剪裁得体收腰曳地,暗银花纹盘旋其上,流畅缥缈,将镜中冰肌玉颜映得高华明艳,与平日在延熙宫的闲雅迥然不同。
卿尘不太习惯地动了动,发髻沉沉向后坠去,迫得人随时都要仰起脖颈,仪态端庄。
卿尘轻轻叹了口气,整了整衣领挺起身子:“走吧。”
转身随早已候在外面的内侍往天帝看折子的宣室而去。
致远殿因是天帝日常起居之处,内侍宫娥都比它处更多规矩,人人谨慎有度,偌大的宫殿显得安静沉肃。
宣室中燃着温暖的火盆,内侍引卿尘入内,孙仕见了她,恭声对天帝禀道:“陛下,清平郡主来了。”
卿尘屈膝行礼:“陛下。”
天帝倚靠长榻,正以朱笔写了句什么,闻言只抬了下头,随手一点:“那边的折子,先替朕看看。”
卿尘看着一旁金丝楠木长案上放着小山似的奏章,微微有些错愕,领了旨走到长几旁坐下,随手翻看,心下喟叹。
这已是三省筛选后拣重要的上呈御览,便有如此之多,怪不得天帝今天便要她过致远殿来,奏章累积,光是翻看也需时甚久,何况还要一一处理得当。
想必鸾飞随在天帝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受荣宠的。
她收敛心神,专注于这些林林总总的条陈之上,所幸这诸般政务倒也并不陌生,昔日在湛王府曾不止一次看过这些,亦曾和夜天湛闲谈讨论,因此早有眉目。
她一边挑拣紧要的奏报,一边抽纸润笔列了纲要附上,将其中几份先放在了天帝手旁。
天帝没有言语,卿尘便继续陪在一旁,将整理好的奏章依次取来。
不知过了多久,孙仕轻声道:“陛下,快二更了,该歇息了。”
天帝“唔”
了一声,自案前站起来,走到一旁张挂于墙上的皇舆江山图前,突然问:“南靖侯问安的手本,为何同北疆善后的军情放在一起?”
卿尘知道是在问她,低头答道:“北疆边境自来隶属北晏侯管辖,诸侯事务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细枝末节皆可影响大局,是以将涉及诸侯国的奏折无论何种总归一类,以便陛下查阅。”
天帝又道:“将奏报平隶大疫的条陈额外挑出,却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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