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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你照顾好东雨。
不祥再次袭来,柳东风打个寒噤,努力地笑着,娘,大过年的……母亲说,过年也得说话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爹的事吗?柳东风的心猛地一跳。
母亲说,吓着你了?其实我知道的不多。
你爹不说,也不让我问。
你知道你爹的性子,问也没用。
母亲断断续续讲了几个晚上。
初六的清早,母亲穿戴整齐,让柳东雨给她梳了头,还给嘴唇涂了父亲好久前带回来的胭脂。
她的嘴唇不再那么苍白,这使得她整个脸庞也亮了许多。
然后,她冲结了冰花的玻璃哈口气。
窗户是纸糊的,只有中间约脸盆大那块是玻璃。
冬天玻璃常常被冰花覆盖,只有下午那么一会儿冰花融化,透进光亮。
柳东风和柳东雨常那样玩,先哈气,待玻璃上的冰变薄,再用指头戳开。
此时,母亲重复着柳东风和柳东雨的步骤和动作,光透过她的指缝钻进来,母亲仰起脸,一副孩子般的天真和惊喜。
母亲的笑定格在柳东风脑子里。
约一个时辰后,母亲永远地睡过去。
柳东风不明白被病痛折磨的母亲何以面带微笑,仿佛她预感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天堂。
无数个夜晚,当柳东风在黑暗中一次次仰望星空,他渐渐明白,母亲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她硬是捱到初六早上,让他们兄妹过个安静的年。
怀着巨大悲痛的母亲之所以笑得那么安祥,并非她终于可以忘记痛苦,而是给兄妹俩留下最美的记忆。
确实,母亲每次浮现在柳东风脑海,不是她长年累月纳鞋底做鞋的姿势,也不是她忧伤的神情,而是她涂满微笑的脸庞。
埋葬了母亲,柳东风歇了一个月。
其实也没怎么歇,只是没出远门。
几乎天天在山林里,他不想让脑子停下。
他打猎,柳东雨就跟着。
他没打算教她打猎,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
两个月后,柳东风的心又躁动起来。
母亲不让他再去寻找父亲。
柳东风也劝说自己,都找了整整三年,再找又能怎样?他得留在家中照顾东雨。
可不知怎么回事,心上总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划拉。
柳东风终是不能说服自己。
找不到父亲,找到那个地方也好,找不到那个地方,找到梅花军也好。
母亲已经告诉柳东风,父亲和梅花军是有关系的。
只这一趟,再找不到就可能真的死心了。
至于柳东雨,想个法子安置好呗。
柳东雨鬼精鬼精的,骗她可不容易。
柳东风说出趟门,三五日就回来,柳东雨马上问他是不是找父亲。
柳东风摇头,说父亲可能找不到了,他答应母亲不再找。
柳东雨笃定地说,你别哄我,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柳东风说,我只不过去背趟坡。
柳东雨说,你干什么我才不管呢,你得带上我,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家里。
柳东风吃惊道,又不是打猎,出门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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