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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雪地里,有的还在抽搐,有的已然死绝,白净的雪地变得凌乱、肮脏,寒风中充斥着血的臭味。
父亲和一班子人正在抵抗。
他们抵抗的方式是跳舞——带着面具,敲打锣鼓,在杀手的白刃之前起舞。
这一幕极为滑稽,可不知怎的,他们起舞之后,杀手的刀刃就劈不中他们了。
上方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降临了,它哼着悠扬的歌声,弹奏着万千种乐器,用人类不可想象的脚,在琴弦铺成的地面上,踩出魅惑众生的旋律。
杀手们跟着起舞,姿势颠乱,他们的脑袋被手上的刀削去,却浑然不觉。
封花从未想到,自家的舞蹈还有这样的魔力。
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起舞。
亲人的尸体上,雪地的污血间,她的姿势灵巧,像奔跑过溪水的羚羊。
某一刻,乐曲声忽然尖锐。
父亲和一众舞者停下,他们齐齐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开始失控地大叫。
“雾姥……有什么东西在吃雾姥,咱们快快把雾姥送走,可别让它给吃了~”
‘雾姥?一直在黑暗中盯着她的东西原来叫雾姥?’
封花感受到了雾姥的痛苦,它像是被狼咬住脖子的羊,抽动着无形的身躯,发出绝望而动听的呻吟。
父亲拼命敲打锣鼓,想继续这场傩戏,新的一批杀手却冲了进来,将舞者尽数砍杀。
爷爷心知大势已去,献上金银珠宝,跪地祈活。
为首的人裹着黑袍,听声音是个女人。
她询问爷爷是否知罪,从小到老被人殷勤服侍,没干过一点重活的老人被践踏在尸血横流的地上,吓得屎尿横流,他一桩桩承认着自己犯过的错误,女人却只是摇头。
等到老人实在想不到他还干了什么时,女人发出了一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叹息。
她摘下黑色的兜帽,露出了颠倒众生的容颜。
女人对爷爷说起了一百年前的往事。
百岁出头爷爷哭着说,那时候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儿,什么也不知道。
女人说她可什么都记得,她还喊过爷爷小主人呢,只是,那时的爷爷只懂哭闹,听不懂这样的称呼。
女人收走了金银珠宝,也收走了爷爷的性命。
封花回过神时,杀戮已经停止,地上铺满尸体。
女人朝她走来。
积攒已久的恐惧在这一刹那冲溃了心堤,年幼的少女跪倒在这场面灭之祸前,身躯发软,浑身战栗。
一条瘸腿黄狗从角落里冲出来,拦在前面,冲着陆绮狂吠。
这是她买来的狗,被她买回来前,它正在狗市的铁笼子里看同伴被宰杀,夹紧尾巴,吓得瑟瑟发抖。
它被买回来后亲人极了,每日在封花脚边蹭来蹭去,别人都说它贼眉鼠眼的,活像个讨好主人的佞臣。
它的忠诚原来是真的。
女人抽出了一把刀丢给她。
好漂亮的刀,弧度宛若月亮,刀身又薄又亮,普通的匠人终其一生也打造不出这样的神品。
“把它杀了,不然我挖出你的眼睛。”
女人说。
封花愣住了。
错愕间,两个人钳制住她的肩膀,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仰头,刀尖几乎抵住眼眶。
封花呆滞地看着刀,眼泪夺眶而出,她像是被操控了一样,抓起地上的刀,刺向了黄狗。
刀刃切中了它的另一条腿,狗惨叫着跑开,它回过头震惊地看着小主人,喉咙口发出呜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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