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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人穷怪屋基,自己不管娃儿做作业,到考试就赖东赖西,薛花花要捡着书包不吭声,课本丢了不就丢了?当真是半点感激都不懂,她要是薛花花,话都懒得说,拎起书包就往粪坑里丢,谁要谁自己捡去。
孙桂仙鄙视的眼神太过炙热,余绍芬想忽视都不行,“孙桂仙,你瞪着我干啥?”
“不干啥。”
孙桂仙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凑到薛花花跟前,伸手抱过她怀里的东东,小声说,“别把书包给她,瞧瞧什么德行,有几块钱彩礼就了不起啊,难怪英子几个弟弟活不下来,就是她造孽太多的报应。”
别看破四旧了,很多人还是挺相信因果报应的说法,明面上禁止祭祀祖先拜菩萨,私底下仍有人偷偷进行,只是隐蔽没叫人发现而已,卢家死了几个孩子后生产队的人就在偷偷议论余绍芬了,丈夫死得早,儿子又被惯得无法无天,生得出孙子才有鬼了。
卢家是仁安村的外来户,据说余绍芬丈夫家里起了火灾,十几口人就他们夫妻俩活着,房子粮食没了,又遇着打仗,他们毅然决然的跑了出来,那会儿到处都乱,户口管理也不严格,两口子不知用什么办法在仁安村落了户,成了仁安村生产队的人。
听队里老人说,余绍芬来村里的几年可老实了,安安静静的,腼腆得很,队上好多男同志都把她作为找媳妇的标准,后来她丈夫病死,好几个男同志想娶她,余绍芬不肯,没多久抛下娃儿嫁给了娘家那边的鳏夫,不知什么原因,两年不到余绍芬自个儿回来了,此后再没嫁人。
有人说余绍芬二婚的丈夫叫她克死了,婆家人不要她好过,她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回来了。
孙桂仙比余绍芬小十来岁,她嫁过来的时候余绍芬已回村了,好多人议论纷纷,她得幸听了这么多八卦。
对卢家,她真瞧不起,要不是余绍芬来猪场找茬,她压根想不起这么号人物,估计生产队很多人跟她一样。
余绍芬听孙桂仙嘀咕,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视线落在精神奕奕的薛花花身上,她稍微大声了点,“薛花花,你能不能快点,没有课本小兵都没去学校,再耽误,期末考试就得考两个鹅蛋回来了。”
卢小兵是家里的独苗,卢家的希望全系在他身上,要不是卢小兵为了英子结婚的事儿和她闹,她也狠不下心凶他,还故意说不让他读书的气话,现在英子嫁了人,祖孙两不能总僵着,先把书包和课本拿回去再好好哄哄他。
生产队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了,小兵如果不去,长大了就是文盲,在以后的仁安村生产队会被人嘲笑的。
见薛花花拉着脸,无动于衷,余绍芬皱起了眉头,多少年不曾有人给她甩过脸色了,怒视道,“你别想当没听见,书包和课本是俺小兵的,你快回家拿,不然我要红波收拾你。”
不是余绍芬说,薛花花要是她儿媳妇,非让红波揍得她姓啥都不知道,敢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简直活腻了。
薛花花不满余绍芬说话的口气,求人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换谁谁都会不爽,薛花花直接呛回去,“收拾我?我薛花花在生产队还没怕过谁,要我回家不是不行,偷懒要遭扣工分,你要把我耽误的工分补上,我立刻回家给你拿。”
丢下这句,她转身走向檐廊,留个侧颜给余绍芬,毫不客气嘲讽,“你开口我就得跑腿给你拿?你算哪根葱,我老子从棺材里爬出来都不敢这么要求我,要把你儿子喊来赶紧的,我就在这等他,不来就是龟儿子。”
到她们这把年纪,都是家里的老佛爷,余绍芬要人捧着供着,她还要人供着呢,竟还想叫卢红波打她,薛花花冷笑,余绍芬态度不拧过来,别想她把书包课本还回去。
薛花花发火没几个人不怕的,复习知识点的几兄妹齐齐抖了个激灵,陆明文手里的橡皮擦太用力,直接把纸擦破了,刚拿起橡皮擦,头顶就遭了巴掌,“怎么着,本子惹你了是不是,有什么脾气冲着我来啊......”
薛花花看陆明文也不爽好几天了,和尚投胎没见过女人似的,这辈子见着女人就迈不开腿,人家指哪儿走哪儿,真喜欢女人咋不去尼姑庵呢,丢人现眼。
陆德文坐在旁边,闻言瑟瑟抖了抖,埋着头,橡皮擦轻轻地,轻轻地擦过本子上的字,生怕不注意跟着挨打,要知道,他妈积压好多天的火气了,谁撞过来谁倒霉,而陆明文,挨得不冤。
陆明文也觉得自己不冤,相反,他心里窃喜不已,为了挨打,他绞尽脑汁想怎么犯误引起薛花花注意,奈何薛花花不为所动,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盼星星盼月亮,薛花花看不过他擦破本子发火了,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喜可贺。
见陆明文呆头呆脑的傻笑,薛花花没个好气,一巴掌又拍了下去,“咋滴了,不能说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妈,你随便说,随便打。”
比起沉默寡言不吭声的薛花花,他更喜欢扯着嗓门吼他的妈,摸摸头,示意薛花花再打。
薛花花:......
傻不拉叽的,西西都比他聪明,真不知他脑子里装了些啥,薛花花收回手,“还不赶紧擦,擦完了写作业。”
昨天西西翻旧本子玩,薛花花注意到本子上的字迹颜色也暗淡了许多,橡皮擦轻轻一擦,上边的字就掉了,索性把用过的本子找出来,字迹颜色浅的擦了重新写,颜色深的继续搁屋里,等颜色浅了再说。
陆明文扭了扭屁股,端端正正坐好,左手压着本子,右手握着橡皮擦,轻轻的拂过上边稚嫩的字迹,回想刚写字的情形像是过去很久了,明明不到一年,比较以前和现在的字,以前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似的,其中错的题更是令人啼笑皆非,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那么简单的都不会。
他们随便拿的,没有特意找自己写过的本子,陆明文手里的本子就不是他的,而是陆建勋写过的,其中有道数学题,简单得口算都能得出答案,而陆建勋的答案却和正确答案相差十万八千里,陆明文忍不住调侃他,“建勋,建勋,来看你写的这道题,你还能再蠢点不?等式有括号当然先算括号里的啊,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二哥和你说......”
“二哥,你别说我了,三姐给我看了,你把石破天惊写成石破天津了,你比我还不如呢。”
薛花花:......
蠢货笑蠢货,还能更丢脸些吗?
“来来来,给你们看三妹的本子,三妹错得也可好笑了。”
陆德文把陆红英的本子推到兄弟两面前,指着上边写错的汉字嘻嘻嘻笑了起来。
薛花花:......
几兄妹其乐融融,而院坝里站着的余绍芬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尤其掠过陆红英背影,眼底闪过抹恶毒,“薛花花,既然来了,有件事我就跟你算算,我家英子打小多听话的孩子,你家红英天天怂恿她干坏事,跑去偷别人地里的花生,害得她爸差点打死她,就因为这件事,英子跟她爸一直有心结,清晨出嫁都没和她爸说两句话,你说你们,挑拨英子跟家里关系不算,还想害小兵,你们咋这么歹毒呢。”
英子小时候既乖巧又懂事,照顾弟弟们从不抱怨半句,跟陆红英玩了几年,性子野了,偷偷给小兵灌输乱七八糟的思想,还试图离间小兵和她的感情,要余绍芬来看,都是陆红英教的。
陆红英本和赵彩芝嘀咕陆明文的作业,听到余绍芬的话,脊背瞬间僵硬,脸上调侃的表情骤然凝固,赵彩芝拍了拍她,“别听她胡说八道,咱继续做咱自己的事儿,妈会收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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