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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绫转头看去,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看着林景急切地换了身形站姿,侧过来一挡。
她面上就是一热。
然后她才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从脸旁传到鼻尖里。
然后她才看到,林景就这么睁着双眼,焦点永留在自己身上一般,急促地倒在了她面前,轰然倒地,再无二响。
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阮绫,他到底想说什么。
阮绫眼睁睁看着他倒下了,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伸手去拉一把。
她平静的表情上,既无害怕,也无恐惧,甚而,连惊讶悲伤也不曾有得。
她的情绪不知是本就没有,还是掩在了平静的表情之后。
夷王兀惕手里握着一把落血长刀,滴落在毡毛靴边,他踏、踏、踏,踏到阮绫面前。
他身裹皮腰带,着精钢甲胄,披貂毛披风,不伦不类。
可是就这么一个不伦不类、连基础审美都没有的夷族蛮人,他确实又战胜了庞大且富饶的大齐。
更且,与他庞大威武的身躯一比,太后阮绫便柔弱得像是寒风中一朵小白花一般了。
还是不幸长在了悬崖边的,被悬崖的风吹得颤颤巍巍,偏要挺着神魄凌人的风姿。
并不叫人害怕,只教人觉着可爱。
“阮太后果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无情无义啊。”
兀惕轻蔑地拿刀剑又戳了戳林景的背,在他背上戳出两个新鲜的血窟窿,见他真的还是一动不动,死透了,才百无聊赖地举起了刀,将刀背刀尖上的血漫不经心地蹭到总管大太监的衣服上。
做着这些,他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阮绫一眼,阮绫还是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看到兀惕对林景尸体的侮辱,也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他一脚踢开林景的尸体,拖着长刀弯腰,凑得离阮绫只有二三寸远。
兀惕忽地爽朗地笑了:“可惜了阮太后,分明是个美人,何苦要做祸国殃民的亡国妲己呢?”
阮绫面上便露出了些微的微笑,透点讽刺和意味不明,但她并未说任何话。
兀惕进犯京城,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这个要被清除的对象,自然是把持朝政的阮太后了。
“阮太后怎么嘴唇都冻青了?还是随本王去屋里暖和暖和吧。”
说着话,他便来拽阮绫的胳膊。
阮绫仍拽着自己的袖笼,她本能地有些往后仰,想要站住此地,但又抵不过兀惕的大力,给他几乎是连拖带拉地拽进了屋中。
阮绫听到后边兀惕带来的那几十名夷族士兵发出喈喈的笑声,像是闷在喉咙里的偷笑,又像是天上乌鸦无情且难听的嘲笑。
屋中已然没有烧炭了。
京城被围困三月之久,已经弹尽粮绝。
兀惕拉着阮绫就往最近的榻上去,阮绫忽地硬是站住了,问他:“你不关门的?”
兀惕便露出笑来:“好,我去。”
他走到门边来,关了门,便回头看阮绫笑。
阮绫也轻轻笑了一笑,似乎已经认命了。
笑着里,分明清淡,仍旧有了难掩的春花烂漫,秋月皎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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